香港人英治一百五十多年,政治天真,近三十年,只將中國當做一個大巿場,而不知道深圳河以北的一大片,不止是巿場,還是一個政體強力統治着的國家。
一個一盤散沙的民族,如何能幾十年來由衣食、行動、戶口,嚴厲管治到他們的思想?靠一個極為嚴密的龐大的組織機器。
這個組織機器,要管治好一個散渙的民族,首先自己要有一套嚴格的約束力。此一組織的約束力,不止是紀律和規條,而有一套深植入血液和骨髓的意識,此一深層意識,叫做「黨性」。
天真的香港人,不明白「黨性」是什麼回事。有點知識的,會以為只是一般大企業或財團對下屬的規章要求。但「黨性」之嚴厲,遠不止於此。
因為當一個政黨在初生之時,由一股熱血理想的人,鼓吹暴力革命,推翻「壓迫者」,進而還要很激進地摧毀一個所謂「舊世界」,這個政黨須在統治者的追捕殺戮之下艱苦生存,並尋求擴大地盤。一個同志被捕了,遭到嚴刑拷打,要供出組織,如果沒有超強的黨性,在白色恐怖之下咬牙挺住,地下黨的革命就會夭折沒頂。
從事地下的革命活動,須要一般人沒有的意志力、忍痛力、組織力,簡而言之,要由一個平庸人化身為用特殊材料打鑄成的超人。黨性維繫組織之存亡,而革命信仰之強力洗腦,又是將人性轉化為黨性的過程。
因為人性有各種弱點,譬如對父母和愛侶的溫情。但是「革命」追求的是如天國一樣純淨宏大的理想。革命家要先犧牲人性的小我,方實現理想的大我。「黨性」之形成,有如羅馬帝國追殺耶穌釘十字架之後的基督徒,基督徒死不放棄信仰,因為在他們的意識之中,天國是一定降臨的,為天國而殉道,是光榮的。
公元一世紀時的基督徒,也靠類似的「黨性」,流竄地下,不斷擴大影響。共產黨的「黨性」,亦因早期之被迫害與犧牲。不同的是基督教宣揚大同之愛,而共產主義信仰階級仇恨和無終止的鬥爭,最後,主義的「理想」被絕對的權力腐化了,但「黨性」依然留存。
一些黨員在黨性和人性之間,嘗試掙扎,皆遭清洗。人的一生,要遠離極端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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