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的「薄熙來難題」
(大陸)鍾海枬
薄熙來挑戰共產黨
話說胡錦濤當朝,十年平庸,不料最後兩年倒出了點兒彩,一時「紅歌」唱遍神州,很有些回到了「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的那「崢嶸歲月」的味道。不過,這點兒出彩,其實並不是今上胡錦濤的成就,儘管小胡當年確實是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一根個兒也高、盤兒也靚、心兒也紅、牙口也正的台柱子。「唱紅」這檔子邪事,將來要是非得寫進偉大革命歷史不可的話,那要記在人家「西南王」薄熙來的功勞簿上。小薄在中共十七大後被發配渝州,背水而戰,一怒而安天下,哪知道就這個樣子反而整出了胡朝末年的一個亮點。
了解一些底細的人,曉得薄熙來在重慶那麼一作為,其實是給胡錦濤、也是給「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甚至還是給黨中央所領導的偉光正的中國共產黨,出了一道不亞於小學生面對微積分那種難度的難題。清華大學畢業的小胡如果這道題答不上來,說不好,老共在他臨交班的這個蹊蹺當口,就增加了幾分崩盤的危險。就此而言,你要說是「薄熙來挑戰共產黨」,固然危言聳聽了些許,卻也不是完全瞎說八道的。
這是道什麼樣的難題呢?不是一個亮點嗎,怎麼反而成了難題呢?簡單的答案是:薄熙來不照規矩玩,當然就是出難題;這麼個玩法,可以說,玩得越亮,難題越大。那麼,這裡說的是什麼規矩呢?而薄熙來又怎樣壞了規矩呢?這個答案也不複雜,你且聽我徐徐道來。
自力更生,司馬昭之心
我黨的基本規矩,就是「權為上所授」──聽真了,絕對不是什麼「權為民所授」──而在鄧小平末年,這個規矩就更成了天條一般。你想想,堂堂一個中共總書記這樣的大位,在中國這個中共一黨專制的天下也就是當朝天子,那都是鄧小平指誰是誰。而且不僅指定自己在世時的中共第一把手,還要指定自己死了之後的再下一個中共第一把手。鄧矬子就是這麼牛必,養了兒皇帝還不算,還要扶植孫皇帝。不要說中國十三億子民對此一聲不吭,只曉得鞠躬叩頭,不管那皇位上坐了個蝦蟆抑或木偶;就是覺悟到頂、據說還擁有什麼「黨內民主」的權利的中共七千多萬黨員,那還不是個個山呼萬歲,搖尾獻媚,誰肯去問問為什麼是此江彼胡竄上了那個寶座?尤其可笑的是,這鄧小平之後的江澤民,儘管權傾天下,並且滿肚子不喜歡老鄧給他選定的接班小皇孫,卻是半個屁兒也不敢放,捏著鼻子也還得把皇位乖乖移交到胡錦濤屁股底下。當然,人家江澤民還得說是有本領的人,臨去秋波,那些個「九千歲」還不是由著他指定?政治局常委換了一茬又一茬,上台之後一個個都是耀武揚威、人五人六的,可哪個不是靠上司一把屎一把尿地苦苦拉拔到這個位子上來的?在今日中國,你想當官,除了華山一條路,那就是靠你的上司們睜開青眼,你說還有什麼別的門道?至於你是靠酒量、靠聯姻、靠「大團結」、靠「雞的屁」、靠床上功夫、靠「面子工程」、靠「假的真學位」、或者靠機槍掃射老百姓,甚至乾脆是靠天上掉餡餅砸到你的頭的那種狗屎運氣,因此可以博得上司的青睞,那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個中國、各自表述了。一句話,不管你什麼神通,也不管你如何放開搞活,基本原則是「權為上所授」,這是不容懷疑的。
薄熙來在重慶這一年多來的所作所為,他的根本目的,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就是要在十八大當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悠悠萬事,惟此為大,薄熙來那是什麼辦法都要用上的。「雞的屁」和「面子工程」咱不輸別人;你有「假的真博士」,咱有真的真碩士;「大團結」的事情外界不瞭解,可那聯姻手段確實已經有所報道了。問題是,薄熙來的苦惱在於:任憑這十八般武藝施展,胡總書記的青眼就是不往咱重慶瞧。俗話說,不怕看不見,就怕不想看啊。人生苦短,轉眼就是百年;看看年紀就知道,咱薄熙來過了十八大這個村,可就沒有十九大那個店了。說不好,那就只好自力救濟了──這是個台灣詞彙,有點自力更生的意思在裡頭。反正是,不靠天,不靠地,也不靠老爸(苦就苦在老爸前些年已經去見馬克思了,否則咱怎麼會如此這般地受那茶葉店小開的鳥氣!),天助自助者,甩開膀子,「唱紅打黑」,你且看咱怎麼玩的!
這一玩,玩出了名堂,玩出了成效。時至今日,雖然離十八大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可是,誰還敢說薄熙來沒有進入下屆常委的機會?事實上,不僅這張「常委票」已經被他薄熙來牢牢攥在了手中,而且這「敬愛的薄書記」當下的眼光又那麼悄悄高抬了半分,已經盯在總理寶座上了!
「薄熙來難題」的六重含義
寫到這裡,讀者不免要問:既然這薄熙來將要如願以償讓進常委,這麼簡單一件事,對胡錦濤也好、對中共也好,哪還有什麼難題呢?又那能說是壞了規矩呢?難不成,他想當總理,就是這麼個難題?要把已經內定總理的李克強擠掉,這就壞了規矩?
這個問題問得好。其實呢,如果薄熙來進不了常委,這個難題還不存在,他也沒有能夠把規矩給破了。恰恰是因為薄熙來將要實現他的常委夢,這就把中共的規矩給壞了,這就給中共出了難題。總理不總理,我看薄熙來也知道沒戲,不過是玩的手氣來了,順勢抬高要價而已。真正的難題,對胡錦濤來說,不多不少,有那麼三個;對共產黨來說,不少不多,也有那麼三個。
對胡錦濤來說,這「薄熙來難題」的第一個含義,在於難以主導中共高層人事安排。
薄熙來到了今天這個份上,你不讓他進常委,已經完全不可能,除非你想把自己、小薄和這個黨的老臉統統撕破;可是,讓他進常委,這誰升官誰不升官的一套把戲上,哪個還要聽胡錦濤的?當然,有人還會聽胡錦濤的,因為這些人沒有別的本領,只能靠這個;但凡有點兒本事的小小野心家們,甭管有沒有升官的希望,只要你想升官,一個個放開手腳折騰就是了。誰能折騰誰贏,總書記點不點頭又算得了什麼?你會折騰,總書記就算討厭你,他也拿你沒有辦法,最後還不得不同意你升遷。這就是那胡錦濤的「薄熙來難題」的第二和第三層含義了:一個是文化上的,一個是制度上的。就文化上的難題而言,你要知道,這胡錦濤可是裝了十年、二十年(如果你把他進入團中央的年月也算進來的話)的「孫子」才坐上總書記寶座的,人家薄熙來一年半的揚風炸毛就能得逞政治局常委──這明顯是兩種政治文化,也是兩種政治風格。薄熙來的那種政治文化和政治風格,不僅恰恰和胡錦濤的那一套南轅北轍,而且現在看來明顯地力度更強、形象更好、收益更快。這樣一來,等於宣判了「胡錦濤政治風格」的死刑。就制度上的難題而言,既然升官不用等上司開恩,那上司的指揮棒恐怕就沒有那麼靈了。你如果沒有兩下子,就算當了總書記,人家也不尿你:總書記又算個鳥?本來這胡錦濤十八大一交棒就沒有什麼威勢了,被薄熙來這麼一折騰,那就更成了癟了氣的老胎,扔都不好找地方扔的。你說這薄熙來還不是胡錦濤的難題?
這個制度層面的難題,對於整個中共來說,尤其嚴重。首先,如上所述,薄熙來的作為,顯示「權為上所授」這套東西不靈光了,那這在制度上就意味著,至少中共現行人事制度(咱還不說整個政治制度)瀕臨破產。共產黨已經腐敗透頂,還不要說作惡多端,本來這些年靠的就是這套人事辦法來聚攏所謂「精英」:不管你有多少本事,要在本黨的偉大「盛世」這裡分一杯羹?那就給我乖乖地低頭、叩頭、當孫子、舔屁股。等這一套「家法」行過之後,進的本黨門來,升上一官半職,你那雄赳赳的東東不說已被閹割,至少早就萎靡不振了,您的作派大半已經「宦官化」了──也就是符合「黨性」了。現在好了,薄二公子在重慶自行「崛起」,居然得逞,那但凡陽根尚有殘存的本黨幹部,在包了「二奶」乃至「八奶」之後,誰不想還要在官場上蠢蠢欲動?薄熙來進了常委,這個黨就將很不好管了。這是中共的「薄熙來難題」之一。
進不了常委,咱上井岡山如何?
之二,你還得看薄熙來折騰的是什麼把戲才得逞的。那一套「唱紅打黑」,還是溫家寶看得清楚,簡直就是「文革餘孽」。這個已經「聚精會神」地搞了三十年資本主義、而且還是「權貴資本主義」的偉光正,不管其中還有多少遺老遺少(恐怕畢竟不多了)還在懷念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但全黨、特別是黨的各級幹部們,總體上恐怕是最為畏懼文革重來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一九六○年代也許真沒有,現在卻絕對遍地都是。按照文革標準,紅衛兵小將們一旦起來,可以把他們在批鬥台上個個亂棒打死,而且「死有餘辜」。偉大、光榮、正確的中國共產黨啊,你是要資本主義盛世還是要無產階級文革?這可是薄熙來同志給你出的難題啊!
當然,如意算盤是兩個都要:一邊大搞權貴資本主義,一邊大唱特唱文革紅歌,左右開弓,左右逢源。反正無論怎麼說,我黨是打死也不肯搞什麼據說是「西化」的民主選舉來落實「權為民所賦」的。你不搞,也就罷了,可是偏偏因此就害怕上了老百姓。這年頭,但凡人一多了,有個小小集會什麼的,黨官就緊張、就神經質、就有尿尿在褲子裡。這個唱紅歌,可是呀,現在就要把這種集會給它合法化了。你看那北京陶然亭什麼地方等等,那些集合到一起唱紅歌的,那個陣勢嚇人,你說是聚眾鬧事我看也差不多。唱著唱著,控制不住了,心裡話衝將出來,要反腐敗、要自由、要平等,那還不是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示威了?這絕對是「維穩」的一大難題。「維穩」出了問題,那就要了共產黨的老命,你說你這薄熙來到底要搞什麼名堂?看事情看到這一層,你就明白了,類似以下的擔心,比如什麼薄熙來當了中央政法委書記就會刀把子在手,誰也不敢說他要收拾哪位政治局同僚,又比如他如果當了常務副總理,那個雄爭霸氣,那個高調表演,就會把總理李克強弄得灰頭土臉等等,那就根本算不上什麼難題了。
薄熙來,幹得好,接著跟他胡錦濤和共產黨這麼玩下去!他們要是真敢不讓你進常委,你還不乾脆翻臉算了?全國人民還等著跟你拉著隊伍上井岡山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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