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 友
2012年03月03日
曾蔭權在立法會接受審訊,語帶哽咽,唯狀甚淒惶。
講話無甚亮采之處,讓人感到略為刺耳的,是當特首提到其遊艇飛機上天下地的富豪,多次講的這個名詞,叫做「我的朋友」。
「朋友」這個名詞,在舊時的中國文化,本來甚為高尚:如「歲寒三友」,中國舊時的知識份子,以松、竹、梅為天地之友,喻意堅毅高潔。日本人對於這等見識,十分欣賞。今天到北海道的溫泉酒店,都見到以三友命名的院落:松館、竹館、梅館,可見「朋友」這個觀念,在東方文化裏,比福爾摩斯和華生,意境如水星之開融,如晨霧之幻化,如晚霞之絢麗,自是高了一二層。
「朋友」從 Facebook開始氾濫,正如音樂從卡拉 OK之後墮落。曾特首在立法會所稱之「朋友」。明眼人一聽,即知只是「人脈網絡」。人脈( Social Networking),與朋友,是兩回事。
人脈是麻雀,朋友是鳳凰。人脈是卡拉 OK,朋友是聲學。人脈是一個酒肉染缸裏的日常性慾,而朋友,是地久天長的愛情,所以蔣中正總統「朋友」滿天下,江湖的軍政商賈,但歲寒三士,蔣總統還有胡適、于右任、秦孝儀。
有沒有聽過羅文的一首歌:「朋友,只得一個,在我心中,已全足夠。繁華市,人面是冷酷,但真摯,是你心意……」八十年代,殖民地香港全盛時期,「朋友」是清純的,映照在那時的流行曲,許多歌頌友情的產品,還有一首雙人唱,關正傑和他的少年好友何國禧,搭着肩頭走上台:「朋友,記得那天,共你初初見面,談到你的理想,並祝他朝兌現,誰不知分開只有數年,共你相逢,方感覺兩家亦在變……」
兩家都變了,當你們在中環遇上,是不是?匆匆交換卡片,那位舊朋友,一身西裝,現職投資銀行。你心中一亮。不會在深水埗跟他遇上,幸好,他不是一個清貧的義工。
但是,銀行家,畢竟是人脈,而義工,才是朋友。
在香港,富於人脈寬廣,但人貴於朋友少。甚至再高一點,人脈也少一點,只有朋友。甚至再高一層,沒有人脈,確有幾個好朋友,但他們不是人,而是一隻狗、一隻烏龜、一隻畫眉鳥,還有一叢手栽的霧般清的梅花。
(陶傑)
眼淚是假的悲哀是真的
2012年03月03日
蔭權先生終於親臨立法會,面對質問,忍受煎熬;用湯家驊的說法,以慰民心,以消民怨。
對,除了這個功效,我們還能期待有什麼新鮮事。不運用特權法去調查,自然只會交代交代過的,表那表過的態。最大亮點,是在那個多小時中,一個從未如此低眉的蔭權,無間地垂頭、如沉思狀,作哽咽語。
輿論認為那是欲催眼淚不成的蹩腳表演,懷疑論當道之說果然沒錯。我卻選擇相信,相信那不是戲一場,因為有種表情心情叫欲哭無淚。而眼淚可能是假的,悲哀卻是真的。至於為自己而悲還是為自己有辱政府以至全港聲譽而哀,任何特權都查不出個結果來。
設身處地,拿一個人當人看,蔭權先生是大有資格哭崩一幢曾大屋的。由一個寂寞推銷員夾着尾巴做人,爬了近半世紀天梯,才以「貪官」之名退任,當中無論有沒有寃情,也是寃寃寃。
蔭權先生錯估的除了民情之嚴苛挑剔,還錯認只有推銷員才寂寞,什麼叫孤家寡人?比白更白的特首,注定比寂寞更寂寞。朋友?在飛機在遊艇在異地在杯酒言歡之間,縱然只談風月,處處守着一把自訂的尺,不涉利益輸送,不涉人情交易,難道就不寂寞?
水至清無錦鯉,人至察無真友,比白更白的領導應該有這心理準備。事到如今都是錯,錯錯錯,莫莫莫,想瞞瞞瞞,難難難。怕人尋問,咽淚裝歡或裝悲,也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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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
香港的存在價值
2012年03月03日
北京朋友來香港自由行,連日看香港新聞,唐英年僭建地窖,梁振英西九利益衝突,曾蔭權貪小便宜出事,好戲連場,看得北京朋友大呼過癮,豎着拇指讚好。
他之所以讚好,是上述這些「醜聞」,在大陸根本不算什麼事。
政府高官,在家挖個地窖有什麼大驚小怪?大陸高官挖地窖儲大白菜過冬,香港高官挖地窖儲紅酒享受,性質是一樣的,大陸高官挖地窖會用公帑,香港高官挖地窖自抱腰包,已經儍得不行了,還要窮追猛打?大陸高官挖地窖也會被抓,如果他的地窖裏堆滿現金。如果堆滿紅酒,那就一點事都沒有咯!
梁振英西九涉嫌作弊,那對於大陸朝中之人來說,更是小菜一碟。在大陸,一人得道,雞犬必定升天。朝中有人做官,包工程來做的,少了他家七大姑八大姨,那這事情還算常態嗎?這種關係都不照顧,還有人性嗎?至於曾蔭權坐着順風船、便宜飛機,那就更是不值一提,提出來都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明白的儍瓜。
我的北京朋友豎着拇指說到這裏,總結出來的一個道理是:就從這些鬧哄哄的新聞,體現了香港的存在價值,他希望在中國大地上,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香港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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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純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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