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家之言
禍起蕭牆乎?
(大陸)王 文
「同學會」上的憲政之爭
「你個普世價值,別來給我們領導添亂了!」
「百姓的呼聲你們真的就不知道,真的就沒聽見?聽見了也還能那麼平靜那麼無動於衷嗎?」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共產黨下台嗎?」
「哎呀,同學啊,你怎麼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的話都聽不進去?!」
「你他媽還是共產黨員不是了?你還有信仰沒有了?」
「那你有信仰沒有啊?你把你的老婆孩子全放到美國去,那你有信仰嗎?」
話音剛落,這夥計掛不住了,就爆粗口:「我操你媽的……!」
類似的這種吵架,也許你在中國各地各種場合已經司空見慣。但是請注意,這次爭吵的雙方,一個是秦曉,一個是孔丹。這兩人都是高幹子弟,根正苗紅的紅二代。秦曉的父親秦力生與孔丹的父親孔原都是中共名氣大大的老幹部。秦力生離休前是中國科學院黨組副書記;孔原曾任中共中央調查部部長、總參二部政委。秦曉與孔丹這兩位呢,文革前是北京四中的老同學;文革中分別擔任北京紅衛兵西城糾察隊宣傳部長與司令;文革後先是共同擔任中央領導人秘書──秦是宋任窮秘書,孔是張勁夫秘書;後來先後成為三個正部級國企中信集團、光大集團、招商局集團的一把手。
秦曉與孔丹吵翻是在北京四中老同學一次餐會上。而他們不和的狀況並非個別。據說,甚至林彪最盛時手下四大金剛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的子女,現在也分為兩派。一派主張清算毛澤東的罪惡,另一派為了保紅色江山,寧可自己的親人受天大的委屈,也要原諒毛澤東,維護毛澤東的旗幟。
胡德華直言頗有乃父之風
更加令人大開眼界的是,秦曉孔丹之爭是胡德華透露出來的。那次是在北京著名敢言雜誌《炎黃春秋》今年四月十三日聚會上,而胡德華這位中共中央前總書記胡耀邦之子在聚會上發言的重要部分還不是這兩個人吵架之事。
胡德華講話中,對網絡流傳的一些內部講話作了評論。例如,關於對蘇共垮台時「竟無一人是男兒」的說法。他質問:「我想知道什麼樣的人是男兒?是不是手握現代化的武器、駕駛著第三代主戰坦克向著手無寸鐵的蘇聯人民開槍開炮、橫衝直撞的軍人就叫男兒呢?」胡德華對有人為蘇共垮台感到惋惜、痛心不以為然。他說,首先要了解目前俄羅斯的現狀還有蘇聯的歷史。「不了解情況就下結論,是不謹慎的,是會鬧笑話的。」胡德華引用了俄共現任總書記久加諾夫對蘇共噩運的總結言論──他「認為蘇聯共產黨的垮台,源於蘇共對於政治權力的壟斷,對於經濟和一切資源的壟斷,對於真理的壟斷」。
關於「兩個三十年不能相互否定」的說法,胡德華覺得首先要搞清楚是誰否定了前三十年,否定了前三十年的什麼問題。他反問道:「我們是不是文革不能否定?是不是反彭德懷不能否定?是不是反右也不能否定?是不是薄一波依然是革命的叛徒也不能否定?是不是毛主席所說的習總的爸爸習仲勳『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是一大發明』也不能否定?如果說都不能否定那我們否定的是什麼?否定的是三中全會以來的撥亂反正?否定的是改革開放?不就把我們自己給否定了嗎?」
「憲政」之爭意義深遠
向外界傳出根據錄音整理的胡德華講話的北京政治學者陳子明高度評價胡的觀點。陳子明說,胡德華向來有「胡家自由化最嚴重」的名聲,他的精彩放言,政治思想的鋒芒也正在於此。陳進而指出,最近在理論界開展的「憲政」之爭,具有與三十五年前胡耀邦領導和發動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討論相同的意義。體制外的憲政民主論,已經存在許多年了,就像體制外的改革論,早在一九五七年北京大學「五一九運動」時就已經湧現一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討論的意義,是實現了黨內改革派理論家與民主牆理論家的聯合陣線,瓦解了佔據中國理論界寶座幾十年的毛澤東主義,確立了改革的思想權威。最近「憲政」之爭的意義,是建立了體制內憲政派與體制外憲政派的聯盟,壓下了反憲政派的氣焰。而憲政理論聯盟的形成,是建立憲政政治聯盟的前提條件。
陳子明沒有在胡德華發言的現場,但從其它渠道得知,太子黨中胡德華算是說話比較委婉的,與胡德華持相同意見的十分普遍,包括中共元老陳毅之子陳小魯、馬文瑞的女兒馬曉力、陶鑄女兒陶斯亮等。他們的批評意見更尖銳。
陳子明說,有人問,在統治集團、既得利益集團中,能有擺脫狹隘利益束縛、為公義說話的人嗎?寫《共產黨宣言》的恩格斯,本人是資本家;當年搞土地革命的人,許多是地主家庭出身;在美國、南非為消除種族歧視而奮鬥的人,不光是黑人,還有難以數計的白人。沒有這樣的人,社會進步也就不可能成為現實。
民為國之本
想起了遠古的歷史。春秋時,魯國的大夫季康子位在費邑,他為了進一步擴大和鞏固自己的統治權力,想攻伐附近一個叫顓臾的小國,把它併吞過來。孔子的學生冉有和子路當時都是季康子的謀臣,他倆向孔子求教。孔子說:「你倆既然輔佑季康子,就應該盡力勸阻他。」冉有說:「不過,如今顓臾的國力越來越強大。現在不攻取,以後可能會成為禍患。」孔子說:「這話不對!治理一個國家,不必去擔憂土地、人口的多少,而應該多去想想怎樣使百姓安居樂業。百姓一安寧,國家就會富強。這時再施行仁義禮樂的政教來廣泛招致遠方的百姓,讓他們能安居樂業。而你們倆輔佐季康子,使得遠方的百姓離心而不來歸附,人民有異心而不和,國家分裂而不能集中;在自己的國家處於分崩離析的情況下,還想去用武力攻伐顓臾,我恐怕季康子的麻煩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這段故事記錄在《論語‧季氏》中,其曰:「……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歷史上類似的故事太多了。有人提醒:「祖舜宗堯致太平,秦皇何事苦蒼生?不知禍起蕭牆內,虛築防胡萬里城。」(《秦併六國平話》卷下)
毛澤東說「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此話不假,但要看站在什麼立場、「注意」什麼、怎樣去「注意」。當今,如前述諸事背後,禍起蕭牆乎?結果如何,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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