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客: 酒在醉前：波爾多富二代獨當一面 | 蘋果日報 | 副刊 | 飲食

■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的副牌比其他波爾多酒莊的正牌身價更高。

名牌時裝推出二線，不是為了迎合富二代品味，只是因為高級裁剪縫製全賴手工，熟練師傅人工越來越貴，時裝叫價變得只有超級富豪才可負擔。當貧富差距越來越嚴重，超級富豪身家越來越多，數目卻越來越少，名牌時裝即使可以堅守品質，亦要面對客戶買少見少的問題。要穩守金漆招牌，價不能減，惟有巧立名目，開闢二線系列，憑次一級品質次一級價格擴展市場，彌補失去的生意。
副線不甘做阿二

波爾多葡萄酒也有二線產品，酒莊把未達到要求的葡萄分別開來獨立釀酒，主要目的同樣是為了保住金漆招牌。不過，酒莊打造二線系列不像名牌時裝輕鬆，要生產多少就生產多少。波爾多名莊的葡萄園面積有法例規管，不可隨意擴大，換句話說，二線系列的產量越多，正牌正印的數量便相對越少。二線的出現不是為了救亡，純粹作出犧牲。
除了土豪富二代會驕傲地大聲疾呼我老爸是某某，很少人會樂於自認第二。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在升級之前，便心有不甘以「第一，我不能；第二，我不甘。我是Mouton」為宣傳口號，直至1973年才終於排除萬難，由Medoc列級酒莊的二級升上至高無上的一級寶座。
事實上，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當「阿二」而可以如此出色，亦的確她認了第二沒有酒莊敢認第一。波爾多的正牌酒叫Grand Vin，二線酒叫Second Vin，大可繙譯成「副牌」，國內稱「二軍」，但如此委屈當然不會大字標題印在酒標上面。波爾多酒莊的官方解釋，推出副牌是因為新葡萄樹太幼嫩，生產的果實味道簡單，釀成的酒層次感不足。為了不想把正牌的酒質拉低，於是抽取出來獨立釀酒。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不是副牌的始作俑者，Chateau Pichon Lalande在1874年的收成已經試行，但沒有大肆宣揚，還是Chateau Léoville-Las Cases推出Clos du Marquis1904，才是波爾多富二代堂堂皇皇登場的年份。
■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副牌Carruades de Lafite1996。
約$3,000
■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副牌Le Petit Mouton2000。
約$2,000
■Chateau Haut-Brion副牌Le Clarence de Haut-Brion2007。
約$1,000
■Chateau Margaux副牌Pavillon Rouge du Chateau Margaux2004。
約$1,500
■Chateau Latour副牌Les Forts de Latour1990。
約$1,900
種植新樹穩定產量

葡萄老樹生產力下降，收成減少，但此消彼長，果實可以吸取更多養份而品質更佳。普遍認同老樹出好酒的說法，不少產酒區均會努力保存，波爾多卻會不斷拔掉老樹再種新樹，背後原因是地區的特殊制度，葡萄園面積有所局限。若果酒莊任由葡萄酒年華老去，收成的葡萄會越來越少，釀成的酒亦隨之越來越少，所以不能坐以待斃，葡萄樹未死已被拔掉，重新種植新樹將平均樹齡年輕化，藉以控制產量的穩定性。
既然種植新樹是波爾多傳統，富二代沒有可能在上個世紀才誕生。未有副牌酒的年代，酒莊又有甚麼對策呢？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1927年的Carruades de Mouton把謎底揭穿了。這是酒莊首次推出副牌，以往她會把不合要求的葡萄暗地散賣給其他酒莊，遇上1927是災難年，太多不及格的葡萄，不可能全部賣掉不生產自家品牌，惟有打造一個副牌。到了1930年，災難年重臨，酒莊一不做二不休，再來一款Mouton Cadet。
Cadet是「學警」的意思，在法文亦解作「家族新血」。因為少莊主Philippe de Rothschild二十歲便接管了家族酒莊，Mouton Cadet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富二代。想不到Mouton Cadet大受歡迎，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索性將她當作一個品牌，以外購葡萄大量生產，曾經創下年銷一千五百萬瓶的驕人紀錄。現在酒莊另起爐灶，副牌酒取名Le Petit Mouton de Mouton Rothschild，其他列級酒莊也再不介意推出副牌酒。偷偷模模的窮小妾，搖身變成獨當一面的富二代，各自各精采。不合格的葡萄，就不用再散裝賤賣了。

作者：劉偉民

現任大中華酒評人協會主席，自由撰稿，偶爾著書出碟教學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