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日�- ����彩虹

烏雲裏畫彩虹

在柬埔寨除了Mr、Miss、Mrs和Dr之外還有個稱謂叫Survivor。

赤柬（又稱紅色高棉）於1975年至1979年統治期間的大屠殺，令四分一人口近200萬人送命，跨得過這場腥風血雨仍然活到今天的就被尊稱為Survivor。

我幾次到訪柬埔寨都直奔暹粒的吳哥窟，寧願把二千年前高棉人建立扶南王國以後，又建構顯赫一時的吳哥王朝這輝煌章節細閱幾遍，總是略過首都金邊就是不忍去翻看赤柬這段血腥歷史。

但要看一個完整的柬埔寨，金邊還是要去的。那裏有一頁頁血的歷史，一直延續的貧困、寥落，但在那裏買一個手製蠟燭、吃一個墨西哥夾餅都讓人覺得份外有意思，因為一班天使拉着一群Survivor的手，正在烏雲裏畫彩虹。

記者、攝影：顏美鳳

■ 許多非牟利機構、志願工作者跑來金邊，協助構建一個更好的將來。

吸一口氣來到金邊。雖然已經做足心理準備，躺在當年Jacqueline Kennedy也曾入住的 Raffles酒店的高床軟枕之上，法國人塗上去的殖民風情還是沒將一切耳聞目見的恐怖蓋住。腦內一大堆困惑，一所充滿笑聲的校園，因為赤柬首領波爾布特（Pol Pot）在共產黨的支持下推翻原本親美的政權，迫使全國實行共產主義，他帶領的部隊佔領金邊後，把孩子的天堂改成專門審判政治犯的 S-21煉獄，也就是今天的監獄博物館（Tuol Sleng Museum），怎會殘忍到想出把一個用作鍛煉身體的吊環，變成虐待囚犯的工具？博物館內負責帶領遊客參觀的導遊，多是曾經歷此浩劫的倖存者或者是倖存者的後人，他們每一個也有自己的故事。


像我的導遊，父親、叔父都是在這集中營內被折磨而死的，她和一班生還者孜孜不倦的訴說這段歷史，也有人把自己的經歷寫成書，或繪成畫掛在博物館內，因為赤柬倒台後的30多年間，幾乎無人對屠殺罪行負責，主謀波爾布特1998年死於被困的山林裏逃過審判，這群倖存者對於過去現在，都哭不出淚、笑不出來，只能堅持等正義來臨。

赤柬倖存者　活着當罪證
坐在連法國領事也光顧，由法國廚師開設的餐廳Topaz內，那是一所充滿殖民地色彩的雅致房子，窗外有個長滿芭蕉葉的小花園，才五、六百港元一頓晚餐，蘑菇湯、油封鴨髀、牛油焗蝦、現做的橙酒薄餅，由食物質素至服務都是香港的酒店級水準；現場彈奏的琴聲撩人，但日間於金邊郊外，從前赤柬當成刑場的萬人塚（The Killing Fields），我帶着耳筒聽一個親歷其境的受害者用聲音導航，那太震撼了。明明是一個綠草如茵的寧靜郊野，但被送到這裏的17,000個無辜人民，除了七名倖存者，全都成了坑洞下的骸骨。一棵綠蔭遮陽的大樹好美，但當年一個個嬰孩被赤柬暴徒捉着雙腿，狂力把頭顱撞向樹幹，無辜生命魂斷於此。耳筒傳來一把倔強的聲音說：「我們就是那些罪犯要面對的罪證，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倒下。」


這些都不是遊樂的地方。


金邊的笑臉、笑聲只能從巷弄裏尋找。一場用血肉寫的過去，令這城市發展緩慢，仍有35％的人口生活在貧窮線下，當中15%處於極度貧困水平，即每天收入不足1美金，但在街上討吃的兒童卻比想像中少。在遊客區的精品店，推門進去總得細閱貼在牆上的簡介，Daughters of Cambodia是英國心理學家Ruth Elliott 與當地一名曾被販賣作性工作者的女孩成立的，精品店賣的布藝花裙、頭飾、錢包，全都是由有同樣經歷但如今願意自力更生的女孩所製作。隔幾個店舖又有一家由法國基督教徒策劃的For The Smile Of A Child所開設的精品店，由最初只為當地饑童提供食物到現在提供職業培訓，設立商店，銷售由街童和母親們手工製作的服裝及紀念品。一個布製錢包、一盞手做蠟燭，都是這群Survivor的一點光明。

■在監獄博物館內，七十多歲的倖存者把自己的經歷寫成書，還親身向遊客講解。

■囚犯被送到郊外的萬人塚處決，有些埋藏屍首的泥坑被圍上竹柵，人們都紛紛掛上祝福的彩帶。

■萬人塚的一棵大樹曾是赤柬的殺人武器，有說死不認罪的赤柬官員，被帶到大樹前也會立即跪下，承認所有殺人罪。

■當年囚禁政治犯的S-21監獄，原是一所中學，政治犯們的罪行竟是身為知識分子。

■赤柬替每個囚犯拍照，受害人眼神的惶恐無助叫人心痛。

不再撿破爛　街童做廚師
最多笑聲傳來的肯定是一間叫Friends的餐廳。那是一家由法國人Sébastien和美國人Mark成立的志願組織所開設的培訓學院，他們專門收容流落街頭的孩子，訓練他們當廚師、侍應。餐廳的掛畫內都是笑容滿臉的孩子，就像眼前的光景；透明玻璃後的廚房，孩子們在專業廚師的督導下認真地製作食物，餐廳提供地道的高棉菜以及美國菜，我點了一客墨西哥taco、carbonara、和apple crumble，一碟碟餸菜送到我桌上，小侍應和小廚師一直從遠處盯着我，我誇張地做一個很好吃的表情，他們就放膽走來問：「食物真的好吃嗎？」我用手指作狀在胸前畫十字：「Cross my heart!」他們聽罷笑得像花，繼續追問：「和你們城市吃的有分別嗎？」我答：「幾乎一樣。」我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再美味油封鴨髀都不及這件taco，因為它是由一個曾經靠街頭撿破爛，然後被訓練成專業廚師的小孩做的，真的動人。


每個顧客都像我總是笑着離開，因為過去如何不堪、今日仍然不濟，我們在此都看到一群Survivor為自己建設更好的將來。尤其剛過去的8月7日，紅色高棉最後僅存的兩位最高領導人農謝（Nuon Chea）和喬森潘（Khieu Samphan），終於被柬埔寨特別法庭以連串反人道罪名判處無期徒刑，證明正義沒缺席，只是遲到，像放滿死難者頭顱的紀念塔上的彩虹，陰霾蓋不住，彩虹最終都來了。

■柬埔寨政府將萬人塚撿拾到的八千多個頭顱安放於紀念塔內，當地人說的沒錯，這一帶常有彩虹出現。

■在tuk tuk 佔據的馬路旁居然有待售的二手賓利，新一代的幹勁抹走中年人的哀愁，經歷浩劫後的金邊正逐漸復元。

■小侍應說一個月連小費約50美元的工資不算多，但現在的工作有尊嚴且有前景。

■玻璃廚房內看到專業廚師在督導學生的情況。

■當地人做的taco很有墨西哥風味。

法國餐廳Topaz
http://www.topaz-restaurant.com

街童教學餐廳Friends
http://www.streetfriends.org

Travel Memo 柬埔寨
簽證： 持任何護照均須簽證，可於金邊國際機場申請有效期30天的入境簽證。觀光簽證費用為20美元。


柬埔寨皇家政府最近批准電子簽證。申請者只須登入官方網站，填寫網上申請表格，以信用卡在網上繳付25美元費用，簽證就可於三個工作天內簽發。





網址：http://evisa.mfaic.gov.kh





航班：港龍、國泰航空有直飛金邊的航班，來回票價約$3,600（未連稅）





貨幣：柬埔寨法定貨幣為Riel，1美元約兌4,000 Riel。在港兌換美金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