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輕蔑是無言
三十年前,我脫離左派陣營後,在學識、見地和人格上,深受兩位學者影響,一是徐復觀教授,一是勞思光教授。1981年,我分別對兩位大學問家作訪問。他們都談到知識分子的問題。勞教授認為中國和香港特別需要知識分子的努力,因為觀念的建立,對客觀事理的了解,不是依靠媚俗言論可以成功的,它要靠知識分子以理性態度、堅持公平要求、提倡嚴格思考,才能為社會未來發展建立普遍基礎。徐教授則認為中國知識分子受兩千多年專權政治影響,崇拜權勢,有奶便是娘,早已把傳統文化中「以天下為己任」的基本價值丟掉了。他對香港和海外知識分子的看法是負面的,他說,他們口頭講愛國,實際上愛權勢;他們自己不願意在中共統治下生活,卻要叫老百姓去接受。對於毛澤東整知識分子,他說:「中國知識分子最缺乏的是人格,毛還要他們更沒有人格」。經過幾十年的扭曲人性的鬥爭,知識分子的人格更趨墮落。
西方關於知識分子的定義,不僅指有知識的人,而且是能夠以懷疑和批判的眼光,為社會提供理性、公平和獨特見解的人。知識分子一定要跟權勢保持距離,對掌權者永遠抱置疑態度。依附權力的知識人,被戴上「公共知識分子」的帽子,應感羞愧。
中國成語有「文人無行」,即指知識人多沒有品行。徐復觀講的缺乏人格,崇拜權勢,是其中要害。凡依附權力者,也會藉對掌權者出謀獻策來自抬身價,其中之一是以其酸澀多忌之心,獻策整其他文化人。魯迅說,對這樣的人,「最高的輕蔑是無言,而且連眼珠也不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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