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With喧嘩 - 陶傑
日本傳媒報道:台灣遊客去了日本,說話自覺調低聲音,力免喧嘩,為了不被日本人誤會是中國人。
外遊要避免大嗓門喧嘩,因為惹人厭惡。我二十年前在電台清談節目中勸誡,有觀眾「投訴」,說散播「偏見」,現在,連大陸的新華網也抨擊中國人在外國的行為喧吵了,我反倒覺得好笑──文化包容呀,對不?你有錢,說話有「底氣」,不喧嘩,世界四周的人,怎知道強國大爺帶着大把錢來撒?時至今日,我反而希望中國人在歐美日本,多喧吵一些。原因是我自己說話很靜,甚而在外旅行,不愛說話。我在英國、法國、瑞士的咖啡座、酒店大堂、餐廳,喜歡觀看一群中國人走進來時喧嘩,而導致四周的本地人暗自向該群中國人注目、臉部流露的含蓄的厭惡感。然後我再看看那幫喧嘩的強國客──由於他們並未察覺四周本地人對他們沉默的反感,Chinese need be told about everything──遂以為西方人對他們的沉默容忍,等同接受(Acceptance),然後一直喧嘩下去。我再看看四周的本地人,往往發現,有一兩個露出不屑之情,暗自搖搖頭,繼續閱讀手上的書刊。
然後在時間裏,你會觀察到西方社會,尤其日本,在貴重的場合,漸將中國人另行區隔。譬如日本的酒店溫泉、餐廳將中國人安排在另一階梯外的一個偏廳,暗自實施前南非的種族隔離(Apartheid)。中國人既然送錢來,沒有理由不要,但為免大氣寧靜受污染,劃出一小角唐人街(Chinatown)由他們自己吵夠,本地人不受滋擾,此謂雙贏(Win Win)。
近年我在歐洲旅行,出現中國人的地方,對於我,多了這個節目。在中國人菜巿場的喧嘩和西方人私隱而高貴的寧靜之間,有許多戲。有時我測試自己,衣着沒有名牌,但顏色與周圍的氣氛沒有衝突;或者無意間手持一本英文書籍(不是裝飾用,而是真的讀了一半,在外旅行是閱讀的最佳時機),而踏進一家餐廳,四周有一小群喧嘩的強國人時,看看侍應會安排我和我的友人,坐哪一邊的桌子。
這樣的測試是很好玩的,結果如何,我不告訴你。但我承認,有時候,在外旅行,悠閒地,To kill time,我反而希望看到喧嘩的中國客在四周。我對他們毫無偏見,也早已超越了因他們而覺得尷尬的階段。我只喜歡利用此一文化差異的環境,不斷測試我做人的一點點修養的成績,而在其中有一種秘密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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