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好文言文的方法 - 馮睎乾
「粵語（廣東話）社團 Cantonese Community」截圖
網上流傳一張照片，據說拍於將軍澳某補習社外，那補習社在玻璃門上張貼了一句標語：「你能聽懂普通話，就能學好文言文」。網民見到莫不咬牙切齒。最好笑的，是說「聽懂」普通話就能「學好」文言文──然則連字也不必認嗎？寫標語者若非神志不清，就是妖言惑眾，我是家長，決不會送羊入虎口，令子女誤入歧途。
怎麼學好文言文呢？談方法前，先要問何謂「學好」：看懂？抑或能寫？若只求看懂，得弄清楚看懂什麼：看懂唐宋古文，不等於看懂六朝駢文；看懂六朝駢文，不等於看懂《詩經》、《尚書》。若把範圍縮窄至「能看懂中文科公開試的文言文段落」，則大致等於能看懂唐宋古文的程度。要把文言學到這程度，方法只是兩個字：多看。看什麼，則視乎老師的功力和心思。學古文，很多人條件反射式想起《古文觀止》，不是不好，但一揭開就是《鄭伯克段于鄢》，兄弟勾心鬥角，是否太沉重了？今天年輕人多數不感興趣。較另類的選擇是看文言筆記小說，一來篇幅短，二來趣味濃，題材千變萬化，老師可因應學生的性情興趣，挑選最合適的文章。
隨便舉個例子罷。近日看羊朱翁（即章太炎的老師俞樾）編的《耳郵》（即「傳聞」），有一則寫同治時「英吉利國有帆船名夭仙尼」，航行時失火，有六人乘小艇逃生，數日後糧盡，「乃相議以人為糧，削木為籌，掣得最短者任眾殺食」，最後一意大利人「掣得最短之籌」，五人「乃殺而飲其血、食其肉」。這篇短文語言簡潔淺白，內容驚心動魄，閱後還可叫學生查證是否真有其事，這樣學文言文不是更有意思嗎？順帶一提，這是真人真事，可在網上舊報紙看到：帆船原名Euxine，壯烈犧牲的意大利人叫Francis Shufus。同治年間，羊朱翁隱居蘇州，沒互聯網，但居然得悉國際新聞，也夠耐人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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