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終章】黃易的武俠 求的不是天下第一
武俠小說，金庸古龍是經典，是永恆。無意冒犯，梁羽生有點過時。溫瑞安有風格有創新，但爛尾情況太嚴重，然後剩下的，就是黃易。
一切從《尋秦記》開始。古天樂的《尋秦記》，那個搞笑版項少龍的確十分吸引，而且武俠小說玩穿越，又的確新鮮。電視劇完了，心思思找來小說詳讀。一讀之下，熱血沸騰。事關書中對男女之事，描繪得有形有聲，在圖書館讀穿越咸故，對後生仔來說相當震撼。當然，情慾以外，《尋秦記》有趣在於，史實與虛構的結合，你說《鹿鼎記》也有。但項少龍由零開始，把趙盤領向秦始皇之路，三宮九卿制，五德終始說，每件事都由他推動造就，那種創造歷史的現場感，是其他作品所沒有。雖然項少龍的現代智慧未免太全面，不過又的確比路人執到本如來神掌練成絕世武功的奇遇套路來得合理。《尋秦記》的愛情，不算深刻，反正人人都對項少龍一見鐘情，趙倩趙雅的死，算是有點波瀾。與趙盤的師徒之情，由依賴到獨立，由愛到厭，真正可惜。與李園、龍陽君、韓闖的友情，再深深不過國仇家恨，兄弟之間的無可奈何，男性的感受特別深。
認識《大唐雙龍傳》，因為那時候玉皇朝出漫畫版，看了幾本，急不及待，就去圖書館借小說。走到書架面前當堂嚇一跳，密密麻麻一個四層書架，統統都是《大唐雙龍傳》，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第一集。《大唐》是典型的「路人執到本如來神掌練成絕世武功」套路。宼仲徐子陵兩個乞丐，神推鬼撞執到本四大奇書之一《長生訣》，然後無師自通，武功進展一日億里，練武天資高以外還有雄才大略，行軍打仗又得，天文地理建築機關全部一學就通。你說不如看超人，《大唐》到底有甚麼吸引之處？一，它不再只有內功外技，精神影響，氣機牽引，由武入道，又旁及佛道兩家思想，天人合一，九字真言等，非常新鮮刺激。二，剛才說到天文地理建築機關，以至相馬烹飪園藝，當中要門，黃易寫得詳詳細細，大開眼界。三，武打以外還有行軍打仗，還有陰謀對策，可說是一次滿足幾個願望。不過全書差不多500萬字，準備入坑的朋友要有心理準備。
我讀完《覆雨翻雲》，才讀《破碎虛空》，依時間線，是《破碎》才到《覆雨》，故事亦有關連。《破碎》的好，一來故事夠短推進爽快，二來已有點超越武俠，求道求宇宙奧祕，比精神層面更進一步講元神交感。去到《覆雨》，正邪界線蒙糊，絕世高手求的不是天下第一，而是突破極限超脫現世，「破碎虛空」，離開現世，飛昇而去。相比主角韓柏風行烈戚長征為名為利的鬥爭，龐班由魔入道放下仇恨，浪翻雲極於情的堅持，厲若海拋棄生命貫徹對武道的追求，無比深刻。最後龐班浪翻雲一戰，已不是武力而是神力，地動山搖引雷裂雲，滿足讀者之後，以浪翻雲飲酒一笑作結，成仙得道，無比潚灑。
《邊荒傳說》讀過，印象不深，可能燕飛強得太過份，一切情節很理所當然，不夠緊張、《日月當空》輕輕讀過幾本，覺得主題和手法和以前沒大變化，就放棄了。我的黃易之路，就在這停止了。65歲，在現世不算老，在他的武俠世界，更只是個開始。黃易離去，不是破碎虛空，未達劍心通明，至少是平靜安詳，得享安樂。
文：李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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