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期 - 李碧華
上個月離港工作之前，「天地」出版社一年一度回饋讀者，讓我簽了一批書，一天就賣完了──只因「限量發售」吧。編輯部問是否可以再簽一批？我說好。此時此刻我特別想去簽個名，這是對讀者最簡單的回饋了。
以前很少這樣做，今天有點不同？因為這天的《壹週刊》，是我《潑墨》專欄最後一期，由1990年創刊號到2017年1438期為止，至今27個年頭，只脫過一期稿，就是1999年3月為77歲的慰安婦袁竹林婆婆，尋到失散38年的愛侶，流落北大荒的勞改犯廖奎伯伯（見《煙花三月》），時間急迫得馬上起程，脫稿了。
週刊賣盤，由商人及其背後的財團收購，易手後我不寫了，好些集體努力奮鬥的同事也告退了，為過去引以為傲的成績畫上句號。人生無常，希望《蘋果》能自由自主地熬下去……
大陸八個樣板戲都是洗腦政治戲，不過京劇《沙家浜》中有段西皮流水，傳誦至今。茶館老闆娘阿慶嫂智鬥刁德一唱段是：「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有什麼周詳不周詳。」
江湖行走就該不卑不亢，洞悉人生。只因大家都是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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