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未
越南五月反華事件
因中國在爭議海域開採石油引發的越南反華示威，於五月十三日達到高潮，以反華為主、針對外國投資者和企業的打砸搶燒暴力事件，導致上百人傷亡，震驚世界。據台灣《中國時報》報道，投資越南已十四年的台商蔡文瑞認為，印象中的越南人是溫和的，即使早期有罷工，也一定是有個別訴求；但這次不同，他們有組織地同時在平陽省多處發動攻擊，而且幾乎每個地方的模式大同小異：暴民先是在工廠前集結，逼工廠停工，先讓越南人下班；越南員工走後，又來一群人，先是警告性地破壞，嚇走管理人員；管理人員走後，暴民開始打劫，搬走值錢的東西，放火燒廠房；如果發現廠房未全毀，還要回頭再燒一次。
這起三十年來越南最嚴重的反華事件，表面上是針對中國在西沙群島勘探石油而引發的抗議，實際上可能是一次有組織的暴力事件。梳理中越關係的歷史，有助於我們認識中越關係的現狀和未來。
「越南歷史是一部中國侵略史」
抗法援越、抗美援越，使得大部分國人以為越南應對中國感恩戴德。然而，一九七四年西沙海戰之後，越南政府出版的《越南古代史》，將越南對中國的真實心態一泄無遺：「越南歷史就是一部中國侵略史。」蒙古鐵騎踏遍歐亞，卻兩次在越南遭遇慘敗，成為越南反侵略戰爭中最值得驕傲的光榮歷史。
毛澤東時代中越「同志加兄弟」的親密關係亦經不起推敲。一九五四年日內瓦會議，越南在中蘇的壓力下作出讓步，簽署了恢復印度支那和平的日內瓦協議，以北緯十七度線以南、九號公路以北二十公里的六濱河為軍事分界線，越南被分割成了南北兩個部分。北京認為「日內瓦會議的成功召開使印度支那的和平得以恢復，不僅緩和了遠東地區的國際緊張局勢，而且還粉碎了美國擴大印度支那戰爭的陰謀，使美國從中國南邊軍事逼近的戰略遭到了挫折。」
越南方面對日內瓦會議的回憶則充滿了苦澀。後來的越共總書記黎筍非常不滿：「當我們簽署日內瓦協議時，正是周恩來將我國分成了兩部分。這是多麼痛苦！看著我的南方愛國者們，我哭了。因為在這之後，美國人會到來，會以可怕的方式大肆屠殺人民。」
一九六○年代，毛澤東在會見越南等東南亞國家代表團時，承認北京在日內瓦會議上「犯過一個錯誤」，「日內瓦會議的錯誤害了你們」、「再打一年就好了，打到吳庭豔的軍隊消滅得差不多了再談。」「我總想當時是失掉了一個時機。」（李丹慧《日內瓦會議上中國解決印支問題方針再探討》）
越南出兵柬埔寨始末
一九六九年中蘇爆發邊境戰爭，毛澤東為了自身安全，被迫開始與美國修好，正在與「美國侵略者」激戰的越共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河內《人民報》發表的社論影射中美會談，而且對中美同時發表的關於尼克松即將訪華的公告保持沉默。越南轉而加強與蘇聯的關係，中共則開始大力扶植紅色高棉。
一九七五年四月十七日，紅色高棉攻佔金邊，開始其在柬埔寨的血腥統治；五月一日，紅色高棉突然入侵越南的富國島與壽初島，燒、殺、奸、搶，無惡不作，以懲罰越南不聽中共的話；十月，越南黨政代表團出訪莫斯科，簽署了《越蘇宣言》，確定了兩國「全面聯繫」和「密切協作」的基本方針，蘇越關係進入「全面發展」的「重要新階段」。
為給中共主子出氣，紅色高棉於一九七七年四月和九月，兩次入侵越南安江省，打死打傷二萬多越南平民；一九七八年四月十八日，又入侵越南知尊縣，製造了舉世震驚的Ba Chuc（百春）大屠殺。BaChuc鎮三千一百七十七名人口，「男的一槍打死，女的先奸後殺，無論男女老幼幾乎被殺光，只有二人僥倖藏了起來生還」。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忍無可忍的越南向紅色高棉發動全面進攻，勢如破竹，一九七九年一月七日，只用兩周時間即攻克金邊；一月三十日，正在美國訪問的鄧小平公開表示：「中國人民堅定不移地站在柬埔寨一邊反對越南侵略者。」二月十七日，中共出動二十二萬大軍從廣西和雲南方向入侵越南，遭到同仇敵愾的越南軍民的猛烈反抗，在死傷數萬、中蘇邊境劍拔弩張、遭到國際社會強烈譴責的情況下，並未達到迫使越南從柬埔寨撤軍的目的，於三月七日狼狽不堪地開始撤軍。
與此成為鮮明對比的是，越軍替天行道解放柬埔寨，當地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一九八九年八月撤軍，柬埔寨人民歡送越軍的場面，令人過目難忘。一個是屠殺了幾百萬民眾的紅色高棉的最大的支持者，一個是終結了紅色高棉黑暗統治的解放者，誰是誰非，一目了然。
中越戰爭的結果及中國外交困境
中共侵越引發了雙方長達十年的老山、法卡山邊境戰爭。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日，中共與越南簽訂《中越陸地邊界條約》，「法卡山已經全部劃歸越南方面」。時至今日，許多參戰退伍老兵下崗失業，每人每月六十元生活費，溫飽難求！養老、醫療、失業等各項保險金無人繳納。（《山東省臨沂市郯城縣一九七九年對越自衛還擊戰三百餘名參戰退伍老兵下崗失業之生存現狀》）
一月七日，為紀念越軍解放金邊的這一天，成為柬埔寨全體國民放假一天的正式假日：Victory Over the Genocide Day（大屠殺逾越日）。二○○九年一月七日，成千上萬的柬埔寨人聚集在國家奧林匹克運動場，柬埔寨參議員主席謝辛在致詞時，特別感謝鄰國越南「拯救了柬埔寨」，高度評價越軍為消滅紅棉政權屠殺人民的暴行作出的重大犧牲，及時阻止了柬埔寨人民遭進一步屠殺的厄運。
越南反華有其深刻的經濟、政治和歷史原因。在美國重返亞太，莫斯科在東海和南海領土爭端問題上的曖昧態度的背景下，北京在國際戰略上試圖以強硬姿態取代韜光養晦的外交策略正在面臨巨大考驗。
爭鳴雜誌第44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