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7日星期六

�果日�- 不同�率 - 李�恩

蘋果日報- 不同頻率 - 李純恩

不同頻率 - 李純恩

袁國勇教授估計今冬H3N2流感爆發,患者的死亡人數大概會有三四百人。消息傳到網上,大陸網民都很關心,不知上水自由行客會否因此減去一點。


有些大陸網民對於這個消息的反應是:除了造成恐慌,還能有什麼作用。這種思維,香港人是不會有的。香港人恨不得再多些資訊才好,因為大家都想了解實際情況,可以早作準備,提前預防。但是在大陸,「實際情況」往往要保密的,生怕隨便透露會「引起恐慌」。於是許多事情人們便不知道了。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也就成了一個習慣,不但不覺得應該知多些事情,反而認同了保密手段,因為不保密會「引起恐慌」,保密了便天下太平。


這便是生活在不同環境下養成的不同習慣,在公開透明地方生活的人,最恨隱瞞,視隱瞞如欺騙,如果什麼事情都捂住了密而不透,人心也像被捂住了透不過氣來。相反,在事事捂住的環境中活慣的人,不但不更渴望知情,反而對於公開透明會有一份顧忌,還甚至有種收拾不了的恐慌。


生活在如此差別的環境下,兩邊的人溝通不了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因為大家的思維都不在一個頻率上。



HH

�果日�- 如果你�笑 - 曾志豪

蘋果日報- 如果你識笑 - 曾志豪

如果你識笑 - 曾志豪

笑話,也有水土不服的時候。


無綫新推出的美式幽默清談節目,首集播出網民狂噓,有人針對李思捷的功力,但我認為,這是美式幽默來到香港水土不服的現象。


鬼佬有一些諷刺種族的笑話,「點解猶太人個鼻咁大?因為空氣是免費的」,哦,原來是取笑猶太人貪小便宜。


相聲大師侯寶林曾經來過香港表演,記者問他:「擔心香港人聽不懂你的笑話嗎?」侯寶林幽默回應:「來的都是懂的,不懂的便不會來。」


但也帶出重要訊息,隔了一條河,有些笑話便變了味。


我最近模仿國內一個相聲段子,寫了一個笑話。


「你猜猜我袋裏有幾封利是,如果猜中,我便把全部五封利是都給你。」


「好啊,我猜是兩封。」


完。全場靜默。


我畫公仔畫出腸:「我本來要你猜利是的數量,但卻主動告訴你數量是五封,這不是很傻嗎?誰知你居然仍然猜錯,這豈不是傻上加傻?這就是笑點啊。」


天空傳來IQ博士的烏鴉叫聲:「傻瓜傻瓜。」


國內笑到gapgap聲,香港鬧到媽媽聲。


一方水土一方幽默。


舉例,大陸的相聲,經常出現以下橋段。「你是誰?」「我是你爺爺?」「甚麼?」「不,你是我爺爺。」「甚麼?」「不不不,我是你孫子。哎喲都亂七八糟啦。」


這種「討便宜式」的笑話充斥國內的表演,香港人只會聽到O嘴,完全不明白搞亂輩份有甚麼好笑。


國內由於英語水平普遍落後,所以仍會有許多低級英文笑話。


譬如「爸爸英文是甚麼?」「Father。」「爺爺的英文呢?」「Father and Father」。


或許香港人的確要需要多點幽默感,但對於某些笑話,譬如「多謝納稅人的錢買項鏈」,無論是英國人還是香港人,應該都是一致覺得,唔好笑囉唔該。



HH

�果日�- 我�最幸福 - 高慧然

蘋果日報- 我們最幸福 - 高慧然

我們最幸福 - 高慧然

有一件事,原來像皇帝的新衣,是說不得的。我多次批評香港樓巿畸形,呎價高到正常人無法企及,香港人對空間的本能慾求被壓抑再壓抑,以致於到了享受一點點正常空間居然會覺得侷促不安的地步。


每次總有人對我的批評不以為然,這些人不是高樓價政策的得益者,恰恰相反,他們是受害者,但他們習慣於為這畸形生存狀態辯護,有人用「雖未至於十分寬敞」形容一家四口兩百零呎的空間。有人用香港地少人多合理化不合理的樓價及人均擁有的空間。口吻像極一些中國人,他們不是五毛,他們真心為中國政府辯護,「中國人口多,問題自然多,政府治理得很不錯了,即使不夠好,也應該體諒。」民眾不敢質疑政府施政不當,甚至為政府施政不當辯護,批評出言批評政府者,在極權國家,是由來已久的事,這跟政府長期實施洗腦教育有關,但香港人為政府施政不當辯護,則令我不安。


《洛杉磯時報》記者Barbara Demick訪問了六位來自北韓清津巿的脫北者之後,寫了一本書,描述金日成和金正日創造的那個充滿個人崇拜及自我監督的社會裏人們的生存狀態。書名叫Nothing to Envy:Ordinary Lives in North Korea,中文譯名《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被洗腦的民眾活在另一個世界,看了令人震驚。



HH

�果日�- 情意�的�史 - 陶�

蘋果日報- 情意結的歷史 - 陶傑

情意結的歷史 - 陶傑

梁特千金透露父母約束甚嚴,交友門檻需是牛津劍橋。父母因行走江湖在外應酬,說的盡是虛假的客套話。對外撒謊再多,關起門來對兒女說的一定是真心話。可憐天下父母心,梁特原來也不例外。


每一個中國人不管其政治人格如何分裂,骨髓裏必崇洋戀英。譬如滿口毛歌唱紅的薄熙來,不但一個寶貝兒子送哈羅和牛津,做套西裝絕不會「愛祖國用國貨」,不會買中國的杉杉牌,指定倫敦莎維里(Savile Row)、菲臘親王也指定光顧的英國名裁縫。可以這樣說,從總書記到農民,中國人若死了火化成灰,骨灰裏都能撿出晶瑩閃亮、親英崇洋的舍利子,只差在是一兩顆還是一大堆。


當然他們廣泛戀慕的英國,不一定以國家的形式存在,有時只是一個象徵。由一八四一年開始,從義律和英兵的軍器、義助中國殲滅洪楊匪亂的戈登將軍的勇毅、上海海關關長赫德的公廉無私、港督麥理浩的仁政智慧,到彭定康的幽默和他女兒優雅的教養,一百七十年來,其中尚穿插勞斯萊斯的精確和名貴,大笨鐘的趣緻,Burberry 圍巾的高尚氣質,007片集的銀幕創意,當然還有牛津一年短期行政管理文憑之值錢,對於大多數中國人,英國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不必熟知莎士比亞和大憲章,總之叫化子吃螃蟹——隻隻好,英國名下的一切,總之代表了優越。


最有趣的,是英國人東來,改變中國命運和見識的,包括李提摩太、馬禮遜、麥理浩什麼的,從來不是如邱吉爾般之頂級,皆三等中下駟之人物。


中國人的崇洋,以戀英倫為宗,以慕美國為脈,因為英語由洋涇濱登陸最早,法國人也跟着佔了上海租界,畢竟慢了一拍,從此中國人的崇洋由英美兩大股東壟斷了——像玩3P,英國人最先揭蚊帳摸上了床,法國和歐洲「列強」也短暫狎玩了幾把,最後床上的空位由美國上了。兩表兄弟跟中國咿咿呀呀、愛恨交加,還有噼哩啪啦的SM呢,就此纏繞到今日。


當然,以上所述,只是通俗的譬喻。專欄是要長話短說的。我的意思是:旁觀中國人的戀英崇洋意識史,簡直可以寫一篇牛津劍橋般高深的博士論文。Yes. I am serious。



HH

�果日�- 深情寡情周�蝶 - 舒罕

蘋果日報- 深情寡情周夢蝶 - 舒罕

深情寡情周夢蝶 - 舒罕

這本《風耳樓墜簡》我盼望了幾年之久,從詩人周夢蝶尚在人間到如今化蝶仙遊,這麼些光陰便流走不見。周公的詩是當代中文的異數,高古孤絕迥無塵跡,仿佛觀堂詞「試上高峰窺皓月,偶開天眼覷紅塵。」格調極高,遺世而獨立,相較他如周清真姜白石格高而稍隔的詩,我更喜歡老人家幾十年修行中認真謹嚴寫出的這一本散文札記。


周公是一極深情然而亦極寡情之人,古人說人到情多情轉薄,他的深情在於執着於詩意文心,數十年苦行僧一般生活,仿佛生命中全無餘事,觀堂說有主觀之詩人有客觀之詩人,前者不可多閱世,後者不可不閱世,周公則穿行兩者之間;說他老人家寡情則是說既然專注深切於前,自然別處都以寡淡對之了,對詩人的世俗生活自有影響,而於其靈性智慧則是無損反益的。


時斷時續兩三天讀了半本,竟然發覺中文世界裏仿佛從來沒有這樣一副筆墨,且不說言語精緻蘊藉如水晶,悠長深邃如橄欖,單是情致紛披便令人驚訝;放下這讀了一半的書,又把「他們在島嶼寫作」紀錄片裏周夢蝶那一集拿出來,從頭開始看。以前怕它太枯淡,這一回卻驀然覺得有情圓滿起來,畫面光影中的周公木訥沉穩,真是靜如山岳,片子裏時有周公誦讀自己作品的段落,聽他緩慢而有力幾乎是字字頓挫地一一說來莊嚴有力。


他的詩和他的書簡和他的說話是完全一致,字斟句酌如苦吟詩人,苦心經營一切都不放鬆一切皆不落空,在這字字鑄煉字字不平常的背面,更會驚嘆的是他給友人的深情,莊嚴肅穆的智者陡然間頑皮跳脫起來。他的文或者說書信和「五四」文人的書信都截然不同,魯迅的峻極,周作人的閑散,冰心的清麗,梁實秋的隨性,和凡出版過書信集的文士都迥異,最簡單說來,前幾家好歹還有事務性的屬性,而在周夢蝶筆下,信札亦是橫行的詩,哪怕那些開導後輩走出迷惘,或者乾脆和後輩一起迷惘的文字,也總有目空一切的任情率性。


之前看電影《星際啟示錄》,也是簡單而深情的產物,影散人去時,我眼見不少觀眾為那一對父女隔絕成痴的牽繫而唏噓,而淚下,仍坐在椅子上聽片尾音樂的我突然想到,這部電影和周公的詩文也有相似處:萬物皆有因果,今日昨日甚至可互為因果。於是開始深恨自己不能生活在電影裏那縱橫排列綿延無盡的五維空間裏,否則回到過去和去向未來都如同爬上山坡般容易,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


而周公的詩文,尤其是這一卷書信,則是能藉由此,返回到過去的幾聲摩斯密碼,讀懂他的人,或者能有片刻的自由與豁然。



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