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雲起時
一滴血
藍田家庭小風波,釀成大命案。二十一歲已婚港男,遭友人之妻踢爆其風流史,「外面大把女友」,還有「在外欠債一千餘元」,其同歲之妻子,怒帶八個月大幼嬰離家出走,去了藍田投靠死黨。
港青氣極,與一幫「朋友」踩上大廈逐戶拍鐵閘踢門尋妻。保安下逐客令,同時報警。港青在電梯大堂喧譟大罵,並在保安崗位奪刀,挾持保安員,聲稱「將件事搞大,老婆至現身」。後來的事廣為報導,警察到場將港青兩槍爆頭擊斃。
香港傳媒和輿論,只集中爭論警方有無使用「過分武力」,而無人剖析此案經過之荒謬。
首先,二十歲已經結婚,生了個八個月大幼嬰。脾氣火躁,這是當代許多九十後港青的共同特點。缺乏獨立能力或家庭收入未足以成家,在這個時候應該殷勤工作。但當前九十港青時興「生個 B出來玩吓」。許多人生育嬰兒當做養一條小狗寵物。
死者已矣,其父母傷心一世,當然令人同情。香港半自閉式青年,並非「孤立事件」,我認識或見過的,至少類似有三五個,脾氣暴躁,隨時是計時的人肉炸彈。
在狂躁之時,凌晨三點,竟有一批「朋友」陪同他踩上大廈。這些是什麼「朋友」呢?二十歲出頭,應該心智成熟,如果真是朋友,應該叫他回家冷靜,萬事明晨再理論。看來這批「朋友」應是推波助瀾之徒。至於死者欠下友人一千多元,並不是欠大耳窿數十萬,區區小數,有何值得大吵呢?
警察有沒有過分暴力,難以評論,如此處境,警察拔槍亦不無道理。但香港九十後有一個普遍的階層,缺乏獨立經濟和人格成熟的能力,這一點與英美吸毒和打機的一代,十六七歲,許多單親媽媽,推着一架嬰兒車,在超級市場用政府派的綜援金購買食品,也算「地球一體化」大一統的現象。英國和歐洲有這種人,尚有豐厚社會福利網,但香港沒有。近年經濟學家有所謂「人口紅利」( Population Dividend)之說:譬如中國大陸九十年代十三億人口,大量勞工湧入城市謀生,有令中國成為世界工廠的全球獨有的人口紅利——你叫英國的十七八歲單親媽媽到工廠去車衣,她們會以「人權」來抵制,還有許多社工教她們如何上街示威——但中國好在獨裁,人民如奴隸,甘心做牛做馬者甚眾, Made In China即基於龐大的人口紅利。到了今日,勞工成本逐漸增加,農民的知識水準上升,獨生子的生命比二十年前珍貴,有論者指出中國的「人口紅利」優勢逐漸消失,正轉化為「人口包袱」( Population Hangover)。
香港六十年代擁有人口紅利。陳寶珠的工廠妹即為其中之表表者。一九六九年,香港的製造業人口為整個勞工人口的六成半,服務業人口佔三成半。電子業、玩具、膠花、假髮,剛好消耗了大量翻山越嶺逃避共產饑荒的新移民人口紅利,香港經濟得以起飛。
今日香港的人口紅利早不復再。雖然各區九十後躁狂閉青為數甚眾,香港的經濟結構,再無與這類年輕工作人口對得上號的工種。已經沒有製造業,地產經濟,造就大量建築工人職位,修橋開路,但這些工人,你開車經過,就見到是南亞入境的廉價勞工。至於服務業,大量非知識、無技術的勞工人口,則為每日一百五十名配額放進來的新移民大量掃光。
今日香港,除了五星外資大酒店,接待的櫃枱必請英文流利的港女,酒店執房阿嬸、食肆女侍應,全部是平均年齡四十歲的大陸新移民。香港從前的人口紅利,今日變成了人口負擔。經濟只靠建造和消費服務型兩條支柱撐着。九十後港青,前不巴村,後不着店,這兩大經濟體系都不會加入,除了在街頭做電腦或手機的營業推銷員,如果父母不是億萬富翁,可謂前路茫茫。
一葉知秋,一宗藍田血案,像醫生為病人檢驗身體。抽一滴血,就驗出糖尿、肝炎、膽固醇等叢生的百病。七十年代,香港年輕的人口紅利,即使在油尖旺加入黑社會,還有泊車、睇場、夜總會保鏢等勞力大軍。今日,黑社會和製造業一齊絕跡,人口紅利不再,中國和特區政府背上了香港這個人口包袱。
二○一七年,香港要普選,九十後更是滿腔躁憤,有許多話要說。他們要投票實踐自己的權利,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他們已經二十一歲,不要逼他們拿出刀,然後由解放軍出來「協助」港警,向他們的頭逐一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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