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玩殘電話騙徒？
前幾日新聞報導，記者接到「速遞公司」騙徒電話，竟打蛇隨棍上追問對方行騙心得。騙徒彷彿吃了誠實豆沙包，居然如數家珍起來：「當然是要騙你的錢，有很多香港的傻人還是被我們騙，每天成功好幾次。」問他如何說服受害者，他反問：「幹嘛要說服？你知道心理學嗎？要看一個人的文化水平，還有他的認知度。」
我在六月寫過一篇〈為什麼建制派要特別蠢〉，解釋行騙的秘訣不在說服，而在有效率地找到最蠢的人。騙徒說「幹嘛要說服」，可見他目標明確（找蠢人），決不做多餘的事（說服你），比不少自命精明的港人精明得多，難怪上月短短一月已勁賺八千萬。Old school老千有某套準則挑選「一哥」（即千門術語中的受騙者），非不義之財不取，因此要做很多功課，掌握一哥的性情背景才出馬。他們是慢工出細貨的手工藝匠，活在good old days；但現在用電話行騙的老千已進化為量產型工廠，操作方式跟大眾的直觀印象往往相反。羅四海的年代畢竟已過去了。
大眾一廂情願認為，騙人之道自然是高明的語言偽術，其實不是──特首常說的「我從來冇話過我冇XX」又何嘗高明？騙人之道，是用最短時間捕獲最多蠢人，且不是一般的蠢，而是蠢得即使hea騙也能成功騙到的人。昔日騙徒鎖定一兩個老襯，花盡功夫請君入甕；今天的騙徒根本不在乎你是誰，也不必巧言如簧，他們只是漁翁撒網打電話，刻意給你一個白痴也不信的理由，就直接叫你付錢，你不信，很好，這表示你未夠白痴，他們立即找另一個，決不在你身上花時間。按照概率原理，只要那個網撒得夠密夠廣夠快，總能活捉一些連白痴也不如的人。傳統騙局是價值投資，穩健而回報慢，現今的騙術則是通過高頻交易獲利的對沖基金。
據連闊如《江湖叢談》所述，民初騙匪以為用過的騙術一經報紙揭發就會失效。如果這想法沒錯，百年前的中國人實在比今天的港人聰明得多。電話騙局最近不知被報導多少次了，上月依然有二百六十三個傻人中計，人均損失三十萬。可見天才和白痴的分別，在於天才有極限，白痴無極限，有錢，真係唔呃？
明白騙徒的手法，就不難找出其死穴：騙徒最怕你浪費時間，阻他撒網，令捕獲傻人的機率降低，減少邊際利潤。所以對付騙徒，最致命的方法不是立即掛線，也不是說「我是習近平」，而是裝傻扮中計，讓他誤會你是大魚，虛耗他的時間越多，他找到真蠢人的成本就越高，直至發現無利可圖，自會另覓一個傻人市場。但我想不通的是，聰明人為什麼要浪費時間保護不相識的蠢人呢？何況香港最橫行無忌的騙徒不是「中聯辦」，而是（下刪五千字），玩殘電話騙徒又點喎？我們還是要準時交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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