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 點 - 陶傑
梁特千金機場繞禁區送包,唐英年出來講話,說:「我做政務司司長時不許子女藉我搞特權。」
經過四年,香港許多人既懷念曾蔭權,也開始懷念唐英年。
中國人看得太多包公、岳飛、黃飛鴻之類的民間戲,對於政治,沒有高層的判斷力。在黑白二分的道德世界裏,如果陳世美是王八蛋,包拯就是好人。秦檜是奸賊,岳飛是聖人。石堅演的歹角強搶民女,就覺得關德興演的黃飛鴻是救世主。
中國人對人性缺乏深切的了解,在這方面,農民和讀書人,將政治舞台,當做戲台來看,判斷政客領袖和戲子角色,中國人皆一樣的愚笨。
選辨政治領袖,不是叫你選辨陰陽、判忠奸,而是三兩個之間,看他們的政綱,判斷哪一個上台,「相對不那麼壞」,或者哪一個「對國家和社會造成的損害相對較低」。
一九四八年,中國人有兩個選擇:一個來自江浙的南京,信奉孔孟和基督教。另一個來自黃土高原的延安,講馬列的暴力共產,但忽然自稱仰慕美國的民主華盛頓。
南京的那位,現任掌權,他的政府人心疲渙,畧有貪污。延安那個,很會演說,然而未經當權驗證。此一重大的抉擇,不但是對一個民族智商的測試,而且是命運的考驗。
此時中國的知識份子和農民,認為南京這個壞,延安那個好。商人則困惑。但是極少數受過西方文明理性邏輯教育的高人如胡適,不相信,認為沒有那麼簡單。其實,你不必熟悉孔孟學說基督教義,也不必了解什麼資本論和美國憲法,憑常識判斷一些細節,例如,這兩人的衣着儀容,哪個端莊?這兩人的書法字體,哪個較為穩重敦實?這兩人的妻子,出身教養,衣飾品味,哪個優秀?雖然一個是已知之實,另一個是未知之虛,以國家民族和子孫未來押注,不要信其中一個是聖人,只須排除你認為更靠不住那個,這一注押下去,萬分要謹慎。
事實證明,中國人的思維和眼光極為拙劣。後來知識份子互咬互鬥,農民餓死,自作孽,化為一爐劫灰。
我曾經勸過一個香港中產朋友:不必太高深,我只認為,唐英年的老婆看上去比較令人舒服。憑這一點,夠了。
但他沒有聽,他大罵唐唐。今天,他WhatsApp罵梁特首罵得更兇。我沒說話,我想:中西文化的差異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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