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護「六四」屠城的論調可以休矣
胡少江
天安門廣場的那場大屠殺已經過去二十三年了。當時在廣場上奮不顧身地為中華民族的自由和民主抗爭的青年們已經步入壯年；當年痛失愛子的中年父母們在一年又一年的失望中已經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而當年的懵懂兒童少年們在信息封鎖之下現在可能完全不知道在中國曾經發生過的那一場波瀾壯闊的歷史活劇。
也正是在這二十三年裡，中國的經濟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進入本世紀以來，中國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製造業基地，外匯儲備超過了日本，成為世界第一；中國的經濟總量陸續超過了英國、法國、德國、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同時也成為在全球事務中舉足輕重的二十國集團成員國，在國際事務中擁有重要的發言權。
正是由於二十三年前的大屠殺和二十三年裡的經濟增長在時間上的前後順序，再加上一些人別有用心的詮釋，使得不少關於「六四」屠殺的似是而非的論點十分流行。在紀念「六四」二十三周年之際，澄清若干糊塗的觀念，是對二十三年前為中華民族的自由民主壯烈獻身的勇士們的最好懷念。
有利於經濟增長的穩定政治環境
回顧當初發生的一切，近年來在中國的當政者中最為流行也是聽上去最為「理直氣壯」的一種論調是：假如當初中國政府向要求自由民主的群眾運動讓步，沒有採取「極端」手段結束那場運動，而是開始民主化的變革，中國一定會陷入混亂之中。因而中國也不會有保證經濟增長的政治環境，中國的經濟也一定不會實現過去二十多年那樣的快速增長。
事實上，這種將中國的經濟增長歸功於「六四」屠殺的理論完全沒有根據。雖然「六四」屠城在先，中國的經濟增長在後，但是這種先後順序不等於二者之間的因果關係。事實上，世界上許多和平處理民眾的民主要求的國家，或是實行民主制度的發展中國家，只要採取正確的經濟政策，也都實現了經濟的高速增長。另一個發展中的大國印度就是一個例子。雖然印度還存在許多問題，但是一九九二年開始實行經濟體制改革以來，印度的年均增長率也達到了百分之八左右。而且印度的增長比起中國而言，更少污染、更加「和諧」，增長成果的分配也比中國要合理。
一個國家的增長因素是多方面的。無疑，政治局勢的穩定是一個重要因素，但是，那種認為中國沒有屠殺，就不會有政治穩定的假設也是站不住腳的，是對中國人民的智慧的極度蔑視。在我看來，如果當初執政黨採取趙紫陽先生的「在民主和法制的軌道上解決問題」的方針，中國完全能夠實行和平的民主轉型，中國一定會有一個有利於經濟增長的穩定的政治環境。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中國經濟增長的其他重要因素，例如，「六四」屠城之前就已經啟動的經濟體制改革、全球化的有利國際環境、中國製造業在全球經濟轉型中所處的地位、中國適合製造業發展的智力和勞動力結構等等因素。
將中國的經濟增長歸結為「六四」屠城，這不僅是沒有科學依據的，而且也是非道德的。假如真的如中國的執政黨所言，中國的增長的確是以那場大屠殺為前提的，是不是就能夠使那場屠殺合法化、合理化呢？提出這樣的問題，如同提出下述問題一樣：如果我們能夠利用偷盜和搶劫使我們更加富裕，我們就該為偷盜和搶劫正名；如果我們可以通過屠殺我們的鄰居、我們的下一代來使得我們富裕起來，我們就應該為此等的屠殺鼓掌叫好。世界上還有比如此缺乏道德的經濟增長理論嗎？除了共產黨和納粹，或者除了毫無人性的反社會罪犯，沒有人會認同這種理論。
民主自由讓真正的精英脫穎而出
還有人借批評後來逃亡在外的示威領袖和持不同政見者們的表現來說事，他們四處宣揚，如果當時的執政者不採取鎮壓措施，而是讓這些「民運領袖」們來領導中國，中國不僅不能實現真正的民主制度，中國官場的腐敗現象一定會比共產黨執政下的狀況更糟。
在這裡我們且不論被批評的民運領袖們究竟表現如何，但是認為如果沒有「六四」屠城，這些人士就一定會成為中國的執政的假設也是完全沒有根據的。那場學運和市民運動的參與者，絕大多數都是本著一腔愛國的熱情和正義感，他們不是為了奪取政權而參與運動的。運動中湧現出來的領袖們，有些人有過長期的民主抗爭的歷史，有的則是在熱情的示威者們的推動下成為這一重大歷史時刻的見證者。假如那場民主運動得到了合理的解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未見得會成為「民主中國」的領袖人物。
中國有十三億人口，是一個人才輩出的國度。一個民主自由的中國，一定能夠讓真正的精英、那些真正為了人民和民族的利益貢獻智慧的精英脫穎而出。那些一心為著自己和小集團的利益斤斤計較的騙子們和那些沒有能力治理國家的昏庸之輩，在一個具有新聞自由、司法獨立和自由選舉的民主中國是不可能成為政治領袖的。且不說良性的民主競爭，就是採用抓鬮的方式來選舉領導人，給國家和社稷帶來的損害，也會比如今那些貪婪腐敗的共產黨官僚們要小得多。
應該提到的是，那種認為在民主運動成功之後，學生和市民運動領袖一定會掌握政權的論調也是以一種共產黨所奉行的「山大王」邏輯為假設前提的。曾記得，共產黨的元老們和他們的後代在維護鎮壓政策的時候常常說，我們的江山是用二千萬人的頭顱換得，如果青年們想要奪取政權，他們也必須拿兩千萬個頭顱來換。事實上，那些在中國的歷史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們所為之奮鬥的並不是如今中國執政黨的一黨私利。他們的犧牲並不使得現政權具有合法性。更何況，那種「打江山、坐江山」的邏輯並不是現代民主社會的邏輯。民主運動的任務是推翻一個違犯人性的制度，而民主制度的建立自然會淘汰那些最不道德、最無能力的領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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