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是我的生日,也是張國榮的生日,我們同月同日生,都是處女座。
我的童年時代,教室前排的兩個同桌女生,一個追譚校長,一個迷Leslie,都給對方寫過信,好像是譚校長回了,Leslie沒有。
那時候,正是譚張爭霸時期,我的貼紙本上也有張國榮,但是我不迷他。我迷戀的是單田芳的評書,是大英雄秦瓊秦叔寶和幸運兒程咬金,發育太慢,情竇尚未初開,不懂歌詞裏寫的那些情情愛愛究竟為何物,也聽不懂「在星空裏閃,帶着惘然」是什麼意思,總之,那時候的張國榮,對我而言遠在天邊。
後來我見到陳少琪,聽他親口談創作《風再起時》這首歌詞的故事,而此時,張國榮人已逝,這首歌,我也早已爛熟於胸。少琪說,那是張國榮在香港開發布會宣布退出歌壇但還沒有開告別演唱會,有一天,張國榮請他和黎小田一起吃飯,哥哥提出想寫一首歌,作為告別演唱會的主題曲。陳少琪說:「你不是有一首大紅金曲叫《風繼續吹》麼?不如歌名就叫《風再起時》。」張國榮苦思冥想未得其果,而少琪一語點醒夢中人,《風繼續吹》是鄭國江給張國榮寫的成名曲,張國榮音樂王國的開山之作,當收山之時,唱一首歌,若名《風再起時》,既與前作遙相呼應,又似結未結,正可一舉多得,張國榮聽聞,很興奮,在席間就哼起調子來:「風再起時……」黎小田更是才思如湧,立即找了張白紙,15分鐘就把曲子譜了。陳少琪回家後同樣下筆如有神,他說,很快,兩個小時。
那是1989年張國榮告別演唱會的最後一支歌,誰都記得,他放下咪高峰回眸一瞥時不捨的眼神。
《風繼續吹》、《風再起時》和《我》,我不知道哪一首歌在張國榮的心中佔有更重要的位置,在他音樂生涯的後期,陳少琪逐漸退出,而林夕,在張國榮的音樂作品中承擔了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有一次,林夕說,他有點後悔,寫了那麼多黑暗悲觀的歌曲,可能加重了張國榮的抑鬱。我想說的是,如果像成龍一樣整日嘻嘻哈哈那還是林夕嗎?1997年的《紅》專輯攜《霸王別姬》戛納載譽歸來之勢橫掃樂壇,但這張林夕主導的專輯,完全有別於八十年代《Monica》時期的陽光健康動感,也不同於陳少琪時期的傷感,走向一種艷麗迷離的性感和黑色。當然,這是和王家衛電影中的世紀末情緒完全匹配的。
這一切,音樂、電影和他內心越來越強大的處女座,都在生成一個極度憂鬱敏感的形象,直到他像煙火一樣美麗而短暫,在空中,稍縱即逝。黃耀明說他是「最完美的完美主義者」,妍姿美質芳華絕代,我看,也只有哥哥一人而已。只是,這美,與這短暫絢爛的人生一起,也是煙飛煙滅。
每一次我聽他這一時期的歌曲,真的會感到冷,感到這世界如幻象,空洞無物,想,花燈爛灼,星光燦爛,什麼是真的?什麼可以讓你觸摸時感到溫暖和實在?
怪你過分美麗。怪你的美,吞噬了你的美,怪你的美,讓我心碎。
作者:葉夢寒
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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