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裏凡間】給Tree Gun的語文書
古今政治辯論場所，向來槍林彈雨，乃文人相爭之地。古有荀子鑽研「談說之術」，提出君子之辯；今有民建聯鍾樹根議員創新詞彙和古怪英語，以反面例子親證學好語文的重要性。本以為坊間頻頻糾正「雞毛鴨蒜」、"on your office"等可怕示範後，Tree Gun已面壁思過，痛改前非；然而記者發現兩星期前，他在網上清談節目《蔣麗芸會客室》中，先把「言歸正傳」說成「言歸傳正」，更坦言：「有些詞語這樣講反而更傳神，改不改也沒問題。」
我狐疑，曾矢言希望以文化藝術提升社會人文質素的鍾議員，正在給公眾傳遞怎樣的價值觀？在語文水平日漸下降的香港社會，Tree Gun個案，能夠有甚麼啟示？
Tree gun的錯或者你我也會犯，也反映了現代人學習語文的惡習。本想追本溯源，誠邀鍾議員談談閱讀習慣，但遲遲未有回覆，遂邀請「進步教師同盟」兩位分別教授中、英文的老師施安娜和韓連山，分享對今昔香港人語文水平的心得，並介紹不同書籍醫治常患語病，希望讓大家久病成醫。
抄寫成語 忌水過鴨背
語文能力優劣，取決於肚裏詩書有多少，已是老生常談。相信曾在某報章自言小學時每天須學二十個成語、每句成語須抄寫三十至五十次，更勤於背誦詩賦和文言文的Tree Gun，定必感同身受。然而接受蔣麗芸訪問時，他又說語言只為方便溝通，既非考會考，又非辯論比賽，毋須每字查閱。對於Tree Gun這一番見解，施安娜指他身為公眾人物，說話用字不準只會貽笑大方，又認為只以背誦及抄寫方法學語文並不可行，培養閱讀興趣至為緊要，「剛開始時揀些名篇背誦，但不是水過鴨背，要理解和賞析作品，朗讀出來效果會更好。明白字的構造就不易寫錯。」
成語之妙在於言有盡意無窮，用詞必須精準，把自創新詞，強說成延伸語意、讓成語更「傳神」，是否得宜？「古代江西詩派中黃庭堅以把別人的詩句引申和改寫而得名，但到了後期，他的後人過份拗句、拗律，就容易變成剽竊。我們應該想，把成語『引申』真的有效果嗎？別人真的理解嗎？否則就只是強詞奪理。」近年教育政策朝令夕改，加上普教中問題，阻礙了語文環境發展，不過中文科重訂範文，才不至於令學生言之無物。施安娜說， 學成語必須理解典故，不能割裂地吸收，需要大家一同反思。
英語準確性 從未改變
退休英文教師韓連山提及，自八十年代起教育署不贊成用文法學英文，轉而以communicative approach（語境互動）讓學生以閱讀理解、詞彙等學習英文，令他們失去練習聽說和文法的機會，是一大敗筆，「語境學習不鼓勵逐行學文法，學生文法概念薄弱，不懂糾正錯誤；而且香港很少有所謂的英文語境，每天只有一堂英文課，一班四十人，每人講不夠一分鐘英文。」
翻查Tree Gun學歷，他曾於英國等大學攻讀碩士和博士學位，自詡「番書仔」一名，卻曾在立法會眾目睽睽下，以流利的Chinglish（中式英文）大罵前港鐵行政總裁韋達誠，令人質疑其英語水平。Tree Gun假假地來自港英政府精英年代，難道六七十年代的英語水平趕不上時代？「即使語文隨時代轉變而加入新字、新結構，它所需要的準確性卻從未變過。」韓連山回憶當年讀英文的點滴，他說小學時期一般人已掌握基本文法，中學是豐富字詞和句式的階段，大家都會跟外籍老師講地道英文，「我們讀英文很嚴謹，不可能出現"on the office"或"you are not attend"，那時一般市民用英文較少，但要開口時，也不會如此惡劣。」
多閱讀 感受作品之美
逐漸失去語境就另當別論，整體語文水平下跌，錯甚麼也有可能。歸根究柢，是今日社會瞬息萬變，看書似乎變得不合乎成本效益，閱讀經驗大減。當別人只需幾秒便能從互聯網尋得即食知識，你卻在車上捧着《文心雕龍》按圖索驥，滿身書卷味，讓人錯覺不合時宜。施安娜亦道出時代轉變的無奈：「六七十年代我們生活沒太多引誘，很易投入在書本中。現在的家長要求小孩子樣樣精通，連玩耍的時間也沒有，何況閱讀？看書是需要寧靜的心境和環境的，我們自己看書，才能影響別人一起看。有時閱讀只要當下感受到作品之美，有所『交流』，已有得着。無用之用是為大用，不要凡事只向錢看。」也許我們要多讀多寫，才能以Tree Gun為戒。
中文篇
中文老師施安娜評Tree Gun：「分不清偏旁，混淆讀音，不理解文字結構、字義及成語故事，憑記憶亂用亂改，錯漏百出。」
施安娜推介中文書：
《語文常談》呂叔湘
本是高考的中國文化科課外讀物。可當閒書看，溫故知新；又可學術性地看，培養語文能力。書中亦有討論到方言和普通話、語體文的關係、拼音文字等課題，正好回應了現在普教中的問題。
《周振甫講古代散文》周振甫
這是整套書集的其中一本，深入淺出教授讀古文之方法，分析《詩經》、《文心雕龍》等作品的修辭技巧。作者本是資深編輯，語文知識、文化涵養豐富，對中文的讀寫有很大幫助。
《停車暫借問》鍾曉陽
語文能力高低與所選擇的小說散文有莫大關係，這是我讀書的年代已喜愛的作家的成名作，講述女主角趙寧靜一生與兩名男子的愛情故事，文筆細膩典雅、情感豐富，是文學佳作。
英文篇
英文老師韓連山評Tree Gun：「遣詞用字、文法、發音也屢屢犯錯，用字貧乏，中式英文嚴重，教壞學生。經常曝光的官員說話應更謹慎留神，建議多聽不同外交官和外國傳媒英文，以閱讀改善。」
韓連山推介英文書：
《改過自新學英文》Ellie Oh、Anna Yang、Tasia Kim
文字加圖畫簡單淺白，有很多一般人未必認識的字詞，可從簡單對答和日常生活中的英文入手，惡補簡單的英文基礎，適合要「改過自新的人」。
《拆解中式英文》蘇正隆、James St. Andre
用中式文法繙譯成Chinglish是常犯錯誤，書中有許多錯誤及正確的示範例子，例如on the bus/in the taxi等慣用preposition的分別、little和few的分別等，尤其適合文法基礎薄弱者。
《Vocabulary for Dummies》Laurie E. Rozakis
詞彙較深和地道，講授在日常生活中少用到的語法，適合於撰寫文章時表達深層意思。具不同範疇的專業用語，例如醫療用字，若Tree Gun開會時能說得出，我便五體投地了！
攝影：楊錦文、伍慶泉
編輯：劉健華
美術：吳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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