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3日星期日

讓火焰照亮自由的道路

 

讓火焰照亮自由的道路

作者: 張 樸
更新於︰2013-01-06

我不知道,莽莽雪域,巍巍高原,可曾目睹過如此的壯烈:從老人、少年,到做母親的、做父親的;從讀書的學生、開店的商販,到放牛的牧人、種青稞的農民;從作家、畫師,到僧人、尼姑。一個個前仆後繼,點燃澆滿汽油的身體,無懼烈火焚燒的巨痛,以死明志,以死抗爭。

但我知道,殉難的藏人們,正以騰空而起的火焰,向全世界發出求救的呼號:救救我們的文化,救救我們的宗教,救救我們的語言,救救我們的民族!

這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人口不過百萬,又生活在西藏高原的惡劣環境下,不僅創造出獨具一格的文字、文學、音樂、建築、曆法、醫學,而且發展出舉世聞名的喇嘛教。對人類文明的貢獻,如群星燦爛。

每次讀西藏現代史,我都會潸然淚下:五十多年前,藏人為了自由,英勇反抗中共的占領,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口獻出了生命。五十多年來,中共為了在這片土地上站住腳,一直有計劃地對藏人實施種族滅絕:用鋪天蓋地的漢族文化把藏族文化的發展空間剝奪殆盡;監控每一座寺廟,禁止宗教活動,越俎代庖為藏人選擇宗教領袖(班禪喇嘛),連尊者達賴喇嘛的法像也不准藏人供養。藏區小學的校門上貼著這樣的大標語:漢語是我們的校園語言。有位藏人說得好:要是有一天沒人再說藏語,這個民族還能存在嗎?我們還是藏人嗎?

藏人的反抗從來沒停止過。這是一個永遠不會屈服的民族。在所有的反抗形式中,自焚有著獨特的意義:

1、這是個人的自願選擇,不僅是一時衝動,更是理性的決定。誰也阻止不了。

2、為抗爭而自殺的方式有很多種,自焚是最痛苦的,同時也是最能表達行動者的憤怒和意志的。

3、自焚產生的影響力和震撼力,無比強大。任何良知未泯的人都會起而發問:是誰造成了這巨大的悲劇?這樣的悲劇還能允許持續不斷的發生嗎?有效地讓全世界的人關注藏人的困境和苦難。

從自焚藏人的遺囑看,有兩點要求最為突出:西藏要自由;讓達賴喇嘛返回西藏。

這要求——有力,有理,有節。但,殘忍成性的中共政權,不會接受藏人的任何要求,對藏人的鎮壓將一如既往。

西藏要走向自由,從現在到未來,最終還得依靠西方陣營強有力的直接幫助。任何真正關心西藏命運,支持藏人爭取自由的漢人,最需要做的,不是去呼籲藏人停止自焚,做中共的救火隊員,而是要為藏人的合理要求吶喊。當下的最迫切,是推動西方輿論去敦促他們的政府,特別是美國和歐盟,共同採取切實的行動,迫使中共允許西方派觀察員到西藏。一旦西方觀察員踏上西藏高原,藏人還會自焚嗎?

【網友對張樸的回應】

基本讚同張樸文中觀點,我喜歡。但你最後一句話的結論值得商榷:「當下的最迫切,是推動西方輿論去敦促他們的政府,特別是美國和歐盟,共同採取切實的行動,迫使中共允許西方派觀察員到西藏。一旦西方觀察員踏上西藏高原,藏人還會自焚嗎?」

請各位對中共期望別太高。雖然我們明知呼籲書會石沉大海,但這樣做,是對歷史負責,對自己的良心負責;所以,我們必須拍案而起,助藏胞頂起頭頂巨石的一角。

如果你瞭解中國文化,就不難想像:1、這種以無賴為主體的文化中產生的無賴政府,百分之九十九不會允許西方派觀察員到西藏;2、即使百分之一中共允許西方派觀察員到西藏,也是事先預演彩排好的騙人把戲,演給西方看。西方觀察員能搜集到所謂的「真相」嗎?所以,即使西方觀察員踏上西藏高原,藏人還是會自焚。

其實,早在滿清中期,就有西方的駐華傳教士(我忘記他的名字)感嘆:在東方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盛產四種東西——暴君、奴才、假貨、騙子。我想:你我從小到大都或多或少地作過騙人的把戲吧?其實,咱們都是大大小小的騙子,也都知道貴國政府六十多年來,無論大事小事,是怎麼欺騙內賓、外賓的吧?你以為推翻中共後,咱們就自此從善如流,不騙人了嗎?所以,我們重點首先放在解體中共、改造中國文化、重塑國民人格上。

藏胞獲得自由解放的必要前提之一是要中共滅亡。(

讓火焰照亮自由的道路

黑與冷之間的火焰

作者: 唐丹鴻
更新於︰2013-01-06

從一開始接觸西藏,我就喜愛藏人,喜愛他們的文化、他們所秉持的信仰。從他們獨有的彬彬有禮、客氣、詼諧和豪邁中透出的品質,的確很深地打動了我。這種人世間可貴的、給人溫暖和令人深思的品質,與他們的土地和大自然、他們的語言和知識、他們的信念和哲學息息相關。最令我珍視的,就是他們對生命之苦的理解和普遍的同情心。

無法想像那份決絕、那份痛苦

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我所喜愛的人們裡,會有這麼多人,已經是一百位男女,會在他們身體上澆下汽油、喝下汽油,從容地走到草原上、鄉村小路上、地方政府門外、小城街道、寺院外⋯⋯在本屬於他們的土地上和天空下,點燃了他們自己,用他們的語言呼號,死在了他們被剝奪的土地上和天空下。

他們呼號的是,再普通不過的道理:一個自尊的民族,要有自己的語言、文化、信仰的自由,以及自己所認可的領袖——但他們的尊嚴被剝奪了,他們的自由被剝奪了,作為一個西藏人的正當權利皆被剝奪。面對外來的、鋼鐵般、無情的意志,也許他們仍然抱有一線希望:在慘烈的自焚中發出的呼號,會讓一個聾啞的局面有所改變?

我可以想像這些自焚者的笑容、我熟悉的眼神,可以想像他們唱歌跳舞、端茶敬酒的神態,推搖經筒的姿勢,可以想像他們怎樣翻開經書,怎樣背誦經文,怎樣供奉八吉祥,怎樣布施給乞丐一些錢物⋯⋯可以想像他們和我們一樣,有自己的口味偏好,喜歡的顏色或氣味,像我們一樣天冷了加衣服,觸到燙的東西會縮回,可以想像他們與這個世界的聯繫,總有親人是值得眷戀的,總有親人是值得憐惜的,總有親人是放心不下的吧?

我的確無法想像,怎麼會這麼決絕?無法想像這些自焚者生前的痛苦,和在燃燒中的劇痛。我試過把手指伸進火中,想要瞭解那種痛是怎麼回事?只一秒鐘就縮回了我的手。全身每一寸肌膚燃燒幾分鐘,怎麼可能忍受呢?怎麼可能下那麼大的決心呢?如果有這麼大的忍耐力,為什麼不忍受著活下去呢?

情願他們活下去,哪怕是苟活

同許多焦慮的人們一樣,我想說:「請別用這麼痛苦的方式抗議」,我說過:「別再自焚了,照不亮他們的黑,燒不熱他們的冷」。但這不過是在被屏蔽的外界,徒勞地試圖減輕自己的焦慮。我的生活,我的處境和他們截然不同,價值觀和他們的肯定有差別:我沒有父輩家人被異族殺過,我沒有國家被異族佔領,我不曾被迫講侵略者的語言,我不曾翻過經卷,不曾早晚祈禱,我不曾有過信仰,我不曾面對殿堂上的「四領袖」像,不曾聽過那些異族侮辱我的上師,我不曾被取消過宗教儀軌,不曾被迫罵過深深依止的喇嘛,我不曾面對朝向寺院的槍口,不曾聽見那些全副武裝的人員的吼斥⋯⋯也許,正是因為這麼多我不曾經驗過的、換位想像也難以切身體會的屈辱,使得他們那麼義無反顧?但自焚者的同胞們理解他們,彙聚、堆積、覆蓋在自焚者身上的哈達寄托了超乎尋常的敬重。

無論怎樣,這個我喜愛的民族,他們中的這些自焚的人,離他們的「敵人」那麼近,那些全副武裝的人就在旁邊,那些侮辱他們上師的人就在旁邊,那些剝奪他們自由、摧毀他們文化的人就在旁邊,自焚者卻連指頭都沒碰「敵人」一下。他們留下遺言,給自己澆了汽油,點燃了自己,呼喊:達賴喇嘛回家、西藏自由、西藏獨立⋯⋯然後,他們悲慘地死了。他們所遭的罪,精神上的和肉體上的,都遠遠超過了我的想像。自焚就是一種劇痛的語言,一種劇痛的控訴,告訴我那難以想像的、他們所遭的罪。

母親看見孩子焦黑的屍體,她曾經那麼疼愛、那麼珍惜的孩子,不能想像他們的母親是如何心碎!父親面對蜷曲變形的孩兒,不能想像他們的父親如何心碎!孩子看著父母被燒焦的、面目全非的懷抱,再也不能被擁抱被親吻⋯⋯不能想像他們的孩子、幼小的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何心碎!我承認,我希望他們停止。我情願他們活下去,即使是苟活。我害怕談論藏人自焚,而且差不多算是堅持了沉默。

看到了權力者的黑暗與冷酷

我在此艱難地觸及到了這個話題,是因為那些挺立不動或掙扎狂奔的、烈火熊熊和濃煙滾滾的同類,不僅使我看見了自由的意志竟如此堅定,也使我再次目睹了「共產黨人」這類統治者,為了維護黨和這些黨人的權力,他們將怎樣掐滅反抗者的自由意志——

「對自焚者家庭取消享有的低保、救災救助等所有惠民政策,今後一律不得安排。對自焚者所在的村社取消國家投資實施的一切項目,已經安排的一律立即予以調整和取消⋯⋯」

「立刻調查各自所屬地區的藏人是否到自焚藏人家中,進行悼念或向自焚藏人家屬捐款⋯⋯公安機關立即采取措施,嚴厲打擊。」

「對參與探視慰問『自焚』者親屬並向『自焚』者親屬捐款的群眾、僧侶要進行批評教育,其組織者和代表群眾、僧侶前往探視者,取消個人及家庭享有低保、救災救助等所有惠民政策⋯⋯」

「對以村或寺院為單位組織大規模捐款、募捐等活動的,取消全村(除五保戶)享有低保、救災救助等所有惠民政策,其村社、寺院三年內不得安排國家投資實施得一切項目,已經安排的一律立即予以調整和取消。」

「對牽頭組織群眾、僧侶探視慰問『自焚』者親屬並強行攤派的⋯⋯從快從重依法打擊⋯⋯書記、村長帶頭參與的⋯⋯立刻對該村開展嚴打整治⋯⋯凡是寺院活佛或民管會組織的,依法關閉寺院。」⋯⋯

一個比一個嚴厲的措辭⋯⋯它的權力太大了!它在告訴我們:黨不僅可以將任何有自由意志的人消滅,而且,它也可以將同情反抗者的人碾碎。這個黨侵占藏人的家園後,使藏人生活陷於赤貧,然後黨再以「低保」「惠民」將自己打扮成「救星」。讓赤貧的婦孺老幼,失去親朋好友鄉里鄰居的溫暖和關懷。

而這個黨,我們必須把它還原成一些人。他們也是人,是一些有音容笑貌的人,是有父母子女的人,這些黨的人也有眷戀的親人,有憐惜的親人,有放心不下的親人,如果他遭遇不測,親人也會心碎。其實,他們現在是當權者,統治者,但他們能保證子女後代永遠不會淪為權力刀下的肉塊?他們與自焚者們,也是生物意義上的同類。自焚者將這些黨人也看著生命,他們沒有絲毫傷害這些生命的意念。

一個又一個自焚者讓我看見他們高尚的心靈,看到人類為自由和尊嚴而戰的邊界:只要還有一個民族和她珍視的文化遭到踐踏,就會有人把自己燒死,而且前赴後繼,為了尊嚴和自由決意自焚。我們盯著挺立不動或掙扎狂奔的、烈火熊熊和濃煙滾滾的同類,無論多麼難以理解那份決絕,難以面對那份慘烈,但都不會看不見火焰背後的黑暗和冰冷。這片黑暗的石頭和冰冷的石頭,就是那些握有「取消」、「嚴厲打擊」、「嚴打整治」、「關閉寺院」、「開除公職」、「移送司法機關」權力的人。人民從來沒有賦予他們權力,而是他們的前輩和他們,通過殺人搶來的。

   (唐丹鴻,四川女詩人,獨立記錄片製作者,曾拍攝有關西藏的記錄片,現居以色列。

二○一二年十二月

 

中藏談判是唯一出路

作者: 陳弘莘
更新於︰2013-01-06

中國和達蘭薩拉藏人流亡政府的對話,已有十年歷史。這是解決西藏問題的唯一選擇。但近三年西藏局勢走向惡化,九十多藏人自焚,完全沒能夠讓北京對談判的呼籲作出反應。


●西藏流亡政府行政中央領導
人洛桑森格博士呼籲談判。

二○一一年一月,中國政府統戰部官員和西藏流亡政府代表在北京進行第九輪對話。當時拉薩市中心的重要寺院附近仍然遍布頭戴鋼盔的防暴警察,甚至部分人還攜帶著步槍,藏區如此氣氛下,遠在千里之外的北京舉行了事後被認為是「比前幾輪都樂觀」的一次重要對話。遺憾的是,至今將近三年過去了,這扇對話的大門那次以後緊緊關閉,而且似乎根本沒有重新開啟的跡象。

洛桑森格呼籲談判中共不回應

二○一一年八月以後,達蘭薩拉的藏人流亡政府總理,現改稱藏人行政中央司政的洛桑森格博士當選之後,曾經多次呼籲和中方展開對話。尤其一年多來,境內藏人不斷自焚,僅僅二○一二年就發生了五十多起,自焚藏人總數已經達九十多人。從開始時的僧人、尼姑,到後來的普通牧民、作家、城鎮村居民,幾乎所有人的訴求都包含:反抗中共對藏人的迫害、要求宗教文化自由、達賴喇嘛回家等等⋯⋯。

面對境內藏區和藏人的危機現狀,洛桑森格不斷表示希望和中央政府對話解決,但是中方除了反復指控海外達賴喇嘛為首的分裂分子操縱境內藏人,以及不斷緊急制定各種臨時性懲罰制裁自焚條例之外,始終既沒有任何有效方法控制惡化的西藏局勢,也沒有絲毫誠意想要真正解決西藏問題,更是對對話毫無反應。將近三年來,藏人不斷自焚點燃的熊熊大火,以及九十多位自焚者的生命和鮮血完全沒能夠讓中央政府有絲毫改變,中共統治者就仿佛如冰山般僵扎一隅,冷硬難撼。

第八輪會談中方特別強硬

達賴喇嘛的代表與中國統戰部的對話始於二○○二年九月,隨後分別在二○○三年五月、二○○四年九月、二○○五年六月、二○○六年二月以及二○○七年六月底七月初進行了多次會議。二○○八年五月,在西藏抗議和騷亂之後,雙方舉行了一次非正式會議,隨後在七月和十一月又進行了兩輪正式對話。

幾乎所有關注西藏問題的國家政府和媒體都能感覺到,二○○八年十一月第八輪會談是最緊張的一次,因為對話之後,中方強硬指出:「藏人提出的《為全體藏人獲得真正自治的備忘錄》表明他們沒有放棄自己的獨立夢」,而且「它包含的建議是不可接受的」;另一邊,達賴喇嘛首次公開對會談表示深切失望,並說「我對中國政府的信任已經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相反,對話之後大家感覺比較樂觀的則是二○一一年一月的第九輪談判。有趣的現象是,二○○八年離開談判桌後,雙方傳遞出來的信息幾乎都到了各自極限。某種程度上顯示經過八年馬拉松對話之後,彼此剩下的空間都相當少,關係如此緊張下,到來的十五個月之後的第九輪對話,有些內容,居然令所有關注者都頗感意外。

西藏問題涵蓋所有藏區

對話期間,中方官員介紹剛剛結束的第五次西藏工作會議的有關信息時,居然特別強調要解決:「西藏自治區和其他藏區人民生活水平」的問題。這是中國政府官員面對藏方代表討論所有藏區問題時,第一次不局限於西藏自治區而擴大到了「所有藏區」。這一說法,無疑不僅令西藏的海外組織和個人都深感意外,也令所有關注西藏問題的人們欣慰,大家以為這至少是一個微小卻明顯的臺階。

顯示中國方面終於肯正視西藏問題不僅僅是「西藏自治區」一個範圍,而是所有藏區和所有藏人的問題。以往,儘管達賴喇嘛一再聲明自己從來沒有任何講話或文字主張「大藏區」獨立或自治,但是中方始終在譴責「大藏區」概念就是「獨立或半獨立的陰謀」。

這次對話,根據奧巴馬政府向美國國會後來提交的報告中指出:「我們注意到,在此輪對話後,藏人表現得比前幾輪對話更樂觀。儘管進展是微不足道的,恢復對話本身是一個積極的發展。美國政府將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努力,並鼓勵雙方開展實質性對話。我們希望,將很快安排另一輪對話,包括一些實質性的討論,並將給西藏及其人民面臨的問題給出解決方案。」

中方毫不正視九十多人的自焚

遺憾的是,不知是中方自己面對的政治、社會危機不斷加深,無暇顧及西藏問題的進一步考量,還是中國政府近年來西藏政策強壓派聲音反彈的後果,總之, 新一輪的對話始終再沒能夠實現。最近更上升到甚至根本就不承認現在西藏及其人民面臨的一切問題。上周,西藏自治區人大常委會主任向八平措在十八大記者招待會上居然荒謬地說:「西藏寺廟的僧人沒有一個自焚。有人說西藏在燃燒,而我認為根本沒有⋯⋯」。

事實卻是,迄今為止九十多人自焚,政府正在藏區大力宣傳要求藏人相互檢舉,並打壓、判刑自焚者家人、朋友,與此同時,嚴格控制百姓流動,限制媒體采訪,更禁止任何國家或國際性組織提出的調查等要求。

眾所周知,西藏問題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延續至今,問題本身非但沒有弱化,反而愈演愈烈。那不僅僅是國土,更是一個民族求生存、爭自由的問題。西藏問題本身涵蓋經濟、政治、地域、信仰、道德、文化、語言、環境等等廣泛領域,根本不是一個外族政府發言人的一通指責, 或者黨領導下媒體的討伐,或者武警、公安、部隊出動就能鎮壓的。

重新開啟對話是唯一出路

面對自己民族力量漸弱,土地漸失,信仰漸滅,一個在高寒嚴酷生活環境下能夠悠然生活千年的頑強民族,中共強權,除了加劇他們生死存亡的民族憂患意識,除了促使他們不斷尋找更激烈的手段抗爭和表達,除了深化漢藏民族的矛盾和怨恨之外,毫無任何能量。

曾經有學者指出:藏人自從一九五○年代中共踏上那片土地開始,幾乎每十年就會有一次大的反抗運動。二○○八年三月西藏抗議至今,不到四年時間裡,藏人們以焚燒自己的方式而掀起的非暴力抗暴運動,殉難人數之多,延續時間之長,在全球各地藏人中引發的悲憤情緒之強烈,都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矛盾衝突和化解從來就是政治的主要內容,前提是衝突雙方必須坐到同一張圓桌上開始對話。

二戰後,西方的政治和歷史學者尤其強調:「與自己的敵人理性對話的方式將會成為一劑解藥,來應付那些企圖用武力達到的目的」。顯然,無視問題的存在,和更深度的鎮壓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要解決西藏問題,讓藏人不再付出生命和鮮血的代價,中國政府和藏人行政中央重新開啟對話,才是唯一能夠化解西藏問題火焰與冰山的真正途徑。

自焚:人類表達自由的權利

作者: 胡 平
更新於︰2013-01-06

從文革大規模自殺現象到藏人連續自焚,可以看到在中共專制制度下,人民沒有起碼的表達權利,只有選擇犧牲自己的終極行為,顯示抗爭精神的存在。


●達蘭薩拉藏人悼念大陸安
多藏區自焚而死的同胞。

中共《甘南日報》透露當局有關《藏區自焚案件的意見》。認為「自焚案件中的自焚者不同於一般的厭世自殺者,普遍具有分裂國家的動機,其自焚行為屬於違法犯罪行動。」

中共文件定自焚為嚴重犯罪行為

根據《意見》,組織、策劃、煽動以及幫助他人實施自焚,本質上是故意剝奪他人生命的嚴重犯罪行為。對實施這類犯罪行動的人以故意殺人罪依法作為打擊重點予以嚴懲。對自焚者本人也要依法追究法律責任。文件說,藏區自焚案件是「境內外敵對勢力相互勾結,有預謀有組織策劃,煽動分裂國家、破壞民族團結,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重大惡性事件」。

中共這份文件實在荒謬絕倫。自焚只是傷害自己,並沒有傷害別人,怎麼能算犯罪呢?當局還大搞株連,把幫助自焚,乃至於為自焚者送葬募捐都打成犯罪。這是對法的精神的肆意踐踏。也是中共在法制上的大倒退。

有人說,這份文件是否在客觀上能起到一定的遏制自焚的作用呢?   

這使我想起文化大革命。眾所周知,文革是一場大清洗,大迫害。曾造成人類歷史上罕見的大規模自殺現象;而且,文革當局對自殺的態度和處置又格外殘酷格外嚴厲:沒罪的,自殺了就成了有罪;有罪的,自殺了就罪加一等,並且還會給親友帶來麻煩。

毛對文革中大規模自殺無動於衷

李志綏醫生在他的回憶錄裡寫道,一九六六年五月,毛澤東隱居湖南韶山滴水洞時,曾談到傅連璋。傅是衛生部副部長,專門負責中央領導的醫療保健。毛說:「傅連璋告訴我,有人鬥他,自殺一次,救回來了。他讓我救救他。其實,傅連璋這個人是好人,已經退休不管事了,還有甚麼鬥頭,這個人要保一保。」毛又說:「這次恐怕又有千把人自殺。」

毛澤東這段話說明,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生命。我們知道,在文革中,有些人自殺是表示反抗,表示抗議,以死辯冤,證明自己的清白。例如自殺身亡的鄧拓和自殺未遂的羅瑞卿,在遺言裡都高呼「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都叮囑家人要跟著毛主席幹革命。

在古代,也有過忠臣含冤自殺,以死明志的情況。發生後,皇帝通常都會有所醒悟,知道冤枉了別人,因此感到歉疚,對自殺身亡的忠臣總是會表示某種尊重。共產黨不同,遇到自殺只會震怒。同情自殺就是證明黨把你整錯了。共產黨只關心它的權威不容批評不容懷疑。所以,你自殺死了,還要對你鞭屍。

西方醫生們對生命和自由的選擇 

中共文藝作品,一向以美化自己、醜化敵人為能事。但即便如此,我們仍然可以看到,無論是北洋軍閥,國民黨還是日本侵略者,在槍斃共產黨人時,至少還允許受刑人走上刑場,站直身體,高呼口號。也就是說,他們還容忍一個政敵死得像個英雄。

共產黨槍斃政治犯就不這樣了。尤其是在文革期間,受刑人總是五花大綁,押著架著推上刑場,行刑時狠狠地打擊受刑人的膝彎,迫使受刑人跪下,為了避免受刑人喊口號,用鐵絲勒住喉嚨,或在嘴裡塞進毛巾木塊,甚至乾脆割斷喉管,不給絲毫機會讓你表現視死如歸,寧死不屈。要讓你死得比狗熊還難看。

在中國的監獄裡,如果你絕食抗爭,獄方會對你強行灌食,不讓你餓死。我好幾位朋友都坐過共產黨的牢房,他們絕食抗爭,都被獄方強制灌食;還說這是人道主義。其實是剝奪囚犯們僅有的反抗權利。

幾年前,在美國關塔那摩監獄,也有犯人絕食抗議,被獄方強制灌食。遭到英美等七個國家的二百六十多名醫生提出異議,他們發表聯名信,呼籲美國關塔那摩監獄管理部門准許在押犯人絕食而死。要求對絕食犯人進行強制灌食的軍醫受到懲罰,因為他們違反了一九七五年禁止強制灌食的國際醫學協議。

醫生的使命是救死扶傷,可是在這封聯名信裡,醫生們卻要求准許別人絕食而死。這裡反映出兩個價值的尖銳衝突:一個是愛護他人的生命,另一個是尊重他人的意志。這兩個價值發生衝突,只能選擇其中之一時,醫生們承認,尊重他人的意志更重要。

藏人寧可犧牲也要表達自由意志

關於藏人自焚的認知,《紐約客》一篇文章寫到:「自焚是表達無助與反抗的終極行為,是在鬥爭無望的情況下自我犧牲的英勇行為。」深受中共當局壓迫的藏人,因為沒有言論自由結社自由,沒有集會遊行的自由,一些人只好選擇自焚這種「表達無助與反抗的終極行為」,以犧牲自己,表達他們的心聲。中共的壓制,實際上是徹底剝奪他們最後的抗爭權利。

尊重他人的生命,首先是尊重他人的表達自由。在否認他人自主意志,就是把他人當作奴隸,徹底消滅人的精神。中共當局為何如此敵視自焚?僅僅是因為,用艾未未的話,自焚是「生命用結束肉體的存在形式來證明精神的存在,或是意志的抗爭。」

其實,中共也曾肯定包括自焚在內的抗議性自殺。例如,一九六三年南越和尚釋廣德因反對吳庭琰政府迫害佛教,在西貢街頭自焚。當時的《人民日報》就給予正面報道。一九六九年捷克大學生帕拉赫為抗議蘇軍入侵自焚,《人民日報》也給予正面報道。一九六六年七月,西安法門寺主持良卿法師反對革命小將破壞佛門聖物而點火自焚,文革後良卿法師的骨灰不但被迎回法門寺安放,還舉行莊重的儀式;官方媒體也稱他是「偉大的殉教者」。

中共的高壓政策最終必然失敗

周恩來在十九歲時赴日本留學前寫的七絕《無題》中,最後一句是「難酬蹈海亦英雄」。蹈海,引的是留日學生陳天華的故事。

為了抗議日本報紙對中國人的侮辱,也為了激勵人心,陳天華在一九○五年十二月七日留下《絕命書》,次日蹈海自盡。蹈海是一步步走向大海沒頂而死,和自焚很相似,如果沒有超常的決心和意志,很難做到成功。

  周恩來把這樣一位蹈海自盡的革命者稱為英雄。可見,中共當局並不是一概反對或敵視包括自焚在內的抗議性自殺。

請問中共當局,請問中國最高法院檢察院和公安部負責人,你們敢搗毀陳天華的紀念碑嗎?你們敢譴責良卿法師是違反佛法,死有餘辜嗎?越南和尚釋廣德是在很多人幫助下自焚的,著火後,還有三百個和尚圍成圓圈組成人牆不讓警察靠近。你們敢說他們是犯了「故意殺人罪」嗎?捷克大學生帕拉赫自焚後,布拉格五十萬民眾為他舉行葬禮,你們敢說這些民眾應該承擔刑事責任嗎?陳天華蹈海自盡後,靈柩送回家鄉湖南,送葬隊伍綿延十餘里,多達數萬人,當時軍警未加干涉,還為之感動。

像中共當局這樣,給自焚者扣上罪名,對幫助自焚的人甚至給自焚者送葬的人都要追究刑事責任,在歷史上絕無僅有。這一切居然發生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這不是平庸惡。這是根本惡,是明知其惡還要一意孤行之惡。

  藏人自焚無疑是由中共高壓引起的;因此唯一的出路是中共改弦更張,不過眼下還看不到有這種跡象。我們該做的事。就是讓更多的人關注這個問題,形成更大的壓力。不讓強權通過高壓消弭少數民族的反抗並進而將其同化的歷史重演。可以斷言,在當代世界,以殘暴的手段壓制民族自由權利,決不可能持續很久,必定會行不通,必定要失敗。

請保留西藏的血脈

作者: 唯 色
更新於︰2013-01-06

現在內外藏人已有一百人自焚,這絕不是自殺,而是犧牲!是近代史上最偉大最慘烈的政治抗議浪潮。我們呼籲每個藏人都要珍惜生命,堅強地活下來。再大的壓迫下,生命都是重要的,不死的藏人才能傳承我們民族的精神和血脈!


●法國《解放報》關於藏人自焚的特別報導,上圖為今年10 月23 日在
甘肅省甘南州夏河縣自焚犧牲的58 歲牧民多杰仁欽,下圖為今年11 月
15 日在青海省黃南州同仁縣自焚犧牲的23 歲女青年當增卓瑪生前去拉
薩朝聖時的照片。(唯色《看不的西藏》)

因此,二○○九年二月二十七日,即「洛薩」(藏曆新年)第三天,當悼念亡靈的祈願法會被取消,格爾登寺僧人扎白離開寺院走上街頭,點火自焚並遭軍警槍擊。據紐約時報二○一二年六月二日的報道,扎白留下遺書,表示當局若禁止這個法會,他將採取自焚的行動。」

也因此,二○一一年三月十六日,即阿壩事件三周年的當日,當地藏人都在寺院和家裡點燈誦經紀念遇難者,但格爾登寺僧人彭措的紀念方式,是在扎白自焚的街上(這條街現被藏人人稱為「英雄街」)自焚。次日凌晨,彭措犧牲。

共計一○○人自焚八十三人犧牲

從此,這焚身烈火燃燒迄今。至二○一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已有九十七位境內藏人自焚,三位流亡藏人自焚,共一百位藏人自焚,已知其中八十三人犧牲。據我長達三年的有關藏人自焚的記錄如下:

自焚次數與時間:

二○○九年一起;

二○一一年十四起(境內十二起,境外二起);

二○一二年至十二月九日,八十五起自焚(境內八十四起,境外一起)。

自焚者籍貫:

按照圖伯特/西藏傳統地理:安多七十七人,康十七人,嘉戎三人,羌塘一人,衛藏一人。按照今中國行政區劃:四川省藏區四十八人:阿壩州阿壩縣三十人、壤塘縣四人、馬爾康縣三人、若爾蓋縣三人;甘孜州甘孜縣二人、道孚縣三人、康定縣二人、色達縣一人;

青海省藏區二十三人:果洛州甘德縣一人、班瑪縣一人;玉樹州稱多縣二人、玉樹縣一人;海西州天峻縣一人;黃南州同仁縣十一人、尖扎縣一人、澤庫縣四人;海東地區循化縣一人;甘肅省藏區二十人:甘南州瑪曲縣一人、夏河縣十人、合作市五人、碌曲縣四人;西藏自治區八人:昌都地區昌都縣二人;日喀則地區聶拉木縣一人;拉薩市當雄縣一人;那曲地區比如縣四人。

另有出生在印度流亡藏人社區的一位。 

自焚者性別、年齡及身份:

男性八十六人,女性十四人。

最年長的為六十四歲,最年輕的是十五歲。

僧尼:二位朱古(Rinpoche,活佛),二十六位普通僧人,五位尼師。

農牧民:五十位。有些人曾有出家為僧的經歷,但多人屬被當局工作組驅除出寺,也有人屬還俗離寺。其中數人是兒女的父親或母親。有一位是著名仁波切的外祖父。

其他:二位女中學生;四位男學生;二位在拉薩的打工者;一位在康區的打工者;三位生意人;一位網絡作家;一位唐卡畫師;一位出租車司機。其中數人是兒女的父親或母親。

還有兩位是年輕的流亡藏人。

想到整個西藏的苦難,痛不欲生

鑒於這麼多藏人接踵自焚,很多人認為這是出於對現實的絕望。也有人認為與二○一一年達蘭薩拉選舉政治領導人有關,為了表示支持和呼應,境內藏人以身浴火。

然而這麼多藏人的自焚並不能被如是簡化:無論是絕望,還是對未來的希望;更不能被付諸於想當然的意義,甚至被當成可利用的資源,否則是對所有自焚藏人的不尊重。而要解釋這麼多藏人為何自焚,最有說服力的應該是自焚藏人自己的心聲。到目前為止,已經披露的大概有三十一位自焚藏人留下的遺言、寫下的遺書或錄音的遺囑,這都是至為寶貴的證據,雖然在全部自焚者中接近三分之一。

如二○一一年十二月一日自焚犧牲的丁增朋措,在自焚前留下四份遺書,其中寫到「⋯⋯我們怎能相信一個不允許我們信仰宗教的政府?」「想到整個西藏和今年噶瑪寺的苦難,我無法繼續活下去空等」。

二○一二年一月八日自焚犧牲的索巴仁波切,在自焚前錄音了長達數分鐘的遺囑,清楚而平靜地陳述了決心自焚的理由:「⋯⋯我做出這一行為,絕無貪圖名譽、恭敬、愛戴等自私自利的心態,而是清淨的,虔誠的,如佛陀當年捨身飼虎一般,其他犧牲的藏人同胞也是如我一般,為了真理和自由而捨生取義。 」

二○一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在新德里自焚犧牲的江白益西,他的遺書則有五點明確的訴求,如「在二一世紀中,用火點燃珍貴的人生,主要是向全球民眾證實六百萬藏人的苦難、無人權及無公平的處境,如果有憐憫和慈心,就請關注弱小藏人的處境」。

而在自焚犧牲的三位學生朗卓九、曲帕嘉和索南一○寫下的遺書或錄音的遺囑中,都明確地表達了為何自焚的想法,如「無法在其惡法下續留,無法容忍沒有傷痕的折磨」、「我們藏民族沒有最基本人權的痛苦比我倆自焚的痛苦還要大」,等等。

年輕的尼師桑杰卓瑪在自焚前寫下一首題為《回來了》的詩:

藏人們請抬頭,看蔚藍色的高空,懸崖峭壁的殿堂裡,我的喇嘛回來了。

藏人們請抬頭,看雪山之顛,雪獅回來了,我的雪獅回來了。

藏人們請抬頭,看茂密的森林,看綠茵的草原,我的猛虎回來了。

藏人們請抬頭,看雪域大地,雪域的時代有了轉機,

藏人是自由和獨立的。

嘉瓦丹增嘉措,在遙遠的地方,履足世界時,祈願苦難下的紅臉藏人,從黑暗的夢中醒來。

班禪喇嘛,正在監獄裡遙望遠天,祈禱我的雪域,升起幸福的太陽。

我一直在做每一位自焚藏人的記錄。從第一位藏人自焚,我就寫下「犧牲」二字,並對諸如CNN等諸多媒體清楚地說明:自焚藏人的自焚絕不是自殺,而是犧牲!是毫無人性的殖民者、惡政府點燃了修行僧侶與尋常百姓身上的火,使他(她)們以身獻祭,以身抗爭!而在這熊熊燃燒的人權火炬面前,中國是沉默的,西方是沉默的,世界是沉默的。而在這持續燃燒的人權火炬面前,終於有聲音認為:藏人陸續自焚是近代史上最偉大的政治性的自焚抗議浪潮。

請不再自焚,我們要堅強的活下來

藏人自焚因為是個體的自發的行為,既令中國政府尷尬又防不勝防,又在藏人內部產生了我們目前還難以概括的深遠意義。

但以自焚表達抗議太慘烈!為此在二○一二年三月七日,我與旅居美國的阿嘉仁波切、住在安多的詩人嘎代才讓聯署呼籲:《籲請藏人再勿自焚:壓迫再大也要留住生命》。我們認為自焚藏人的行動「是舉世罕見的奉獻!足以對藏民族產生經久彌遠的影響,我們將永遠銘記」,但也認為「自焚本身改變不了我們的現實,恨我們的人私下詛咒『燒光才好』,改變現實是靠我們活著去奮鬥和推動,是靠活著的我們去做水滴匯成大海的努力,是靠千千萬萬不死的藏人才能傳承我們民族的精神和血脈!」,鑒於此,「我們請求,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自焚。每一個藏人都要珍惜生命,堅強地活下來。再大的壓迫之下,我們的生命都是重要的,都是需要留住的。」

很顯然,我們的呼籲無效。其實我很清楚必然如此,這是因為背著滅火器的軍警仍然在全藏地到處作惡點火,唯有當其不再作惡點火,藏人才有可能不再自焚,而這才是清楚無誤的事實。

儘管呼籲無效,但我還想說的是,正如我曾就二○一○年玉樹地震中藏人僧侶的救援寫過一段話,轉錄於此,作為結尾:

抗爭的形式總是多種多樣的。這一次,沒有二○○八年的走上街頭,沒有二○○八年的振臂吶喊,沒有二○○八年的標語、畫像和旗幟。這一次,有的只是在被震塌的廢墟上拼命救人,有的只是給挖出的遇難者祈禱超度,有的只是以隆重的儀軌,為死者奉獻莊嚴的火葬。

從記錄火葬成千地震遇難者的影像來看,其場景之宏大、悲壯、莊嚴,尤其是完全迥異於所有其他文化而只屬於當地、本族的文化,使得絳紅色的僧侶在這一特殊時刻成為驚世駭俗的主角,無論當局如何淡化其影響力,仍然獲得了震撼人心的效果,事實上這傳達的是一種抗爭的精神,但不是暴力的,而是有著「圖伯特特色」的非暴力不合作,完全地來源於自身。

是的,對於我們而言,抗爭的資源就是與我們自己的宗教、傳統和文化相關的一切。在玉樹地震中四萬救援僧侶的意義,即是災難臨頭時,可以與各種災難抗衡的力量。

二○一二年十二月七日北京

【註釋】

1 http://map.woeser.com/?action=show&id=39

2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3/blog-post_08.html

3 http://yyyyiiii.blogspot.com/2012/06/blog-post_○4.html

4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1/03/blog-post_一7.html

5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2/07/48453.html

6 丁增朋措是今西藏自治區昌都縣嘎瑪鄉農民,曾爲嘎瑪寺僧人,後還俗成家,41歲。

7 索巴仁波切是今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甘德縣人,在達日縣自焚犧牲,42歲。他是一位高階僧人。

8 江白益西是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縣人,2006年流亡印度,27歲。2012年3月26日在新德里抗議中國主席胡錦濤訪問印度的集會上自焚,于3月28日即所謂的「百萬農奴解放紀念日」犧牲。

9 朗卓是今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縣中壤塘鄉人,18歲。2012年2月19日自焚犧牲。

10 曲帕嘉和索南是今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壤塘縣中壤塘鄉人,學生,25歲、24歲。2012年4月19日在覺囊派壤塘大寺附近自焚,犧牲。

11 桑杰卓瑪是今青海省黃南藏族自治州澤庫縣多禾茂鄉尼師,17歲。2912年11月25日自焚犧牲。

12 http://www.vot.org/?p=959/4

13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2/03/blog-post_08.html)

西藏在自焚中燃燒

作者: 達瓦才仁
更新於︰2013-01-06

【前言】西藏自治區人大常委會主任向八平措在十八大記者招待會上說:「西藏寺廟的僧人沒有一個自焚。有人說西藏在燃燒,而我認為根本沒有⋯⋯」。事實上,迄今為止已有約100人自焚,83人死去。而中共政府不僅冷酷無情,還在藏區大力宣傳詆毀自焚浪潮。並要求藏人相互檢舉,打壓、判刑自焚者家人、朋友,同時,嚴格限制媒體采訪,更禁止任何國家或國際性組織的調查。

西藏問題從1959年至今,愈演愈烈。藏人幾乎每十年就會有一次大的反抗運動。近幾年,藏人們以自焚的方式而掀起的非暴力抗暴運動,殉難人數之多,引發的同情悲憤情緒之強烈,為歷史上絕無僅有。正如本專題指出,一個在高寒嚴酷生活環境下悠然生活千年的頑強民族,面對中共政權的強暴,只有尋找更激烈的手段抗爭,才能表達他們生死存亡的民族憂患意識。專題作者廣泛,提出對這場無比慘烈的和平抗爭的描述、背景分析,和對中共新領導的呼籲,希望以新思維儘快展開中藏談判。(編者)


●2012年3月胡錦濤訪印前夕,藏人江白
益西在德里自焚,抗議中共高壓政策。

編者按:近年來藏人自焚浪潮此起彼伏,已有近百名藏人投身在烈火中。作者對西藏問題及達賴喇嘛的狀況非常熟悉,具有代言的影響力。本文闡述藏人自焚的原因,和中藏關係的深刻危機。

二○○九年二月二十七日,西藏安多的阿壩格德寺(現屬四川省阿壩州)僧人扎白在縣城中自焚——中國軍警的反應也一如往常,毫不猶豫地開槍擊倒扎白,然後再滅火,同時又不忘對扎白棒打腳踢。

扎白是西藏境內第一個自焚的藏人,但並不是第一個自焚的藏人。早在一九九八年,原籍日喀則的流亡藏人圖登額珠在印度新德里一次絕食抗議至死的活動中自焚身亡。達賴喇嘛隨即發表聲明指出:「我會見了參加絕食的六名藏人,並向他們申明,對包括絕食至死在內的傷害生命的行為不予認同。昨天得知一名藏人因自焚而死亡的消息,感到非常的遺憾⋯⋯我無法認同他們傷害生命的行為,但對他們的勇氣和動機表示欽佩,因為他們是為了六百萬西藏人民的自由權利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達賴喇嘛從來不支持自焚

二○一二年三月十日,達賴喇嘛再次對《北京之春》經理薛偉表達了同樣的立場:「當自焚的狀況發生時,我個人非常痛心。當然從民族的勇氣來講,他們的勇氣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是,我絕對沒有鼓勵,也不願鼓勵他們自焚,用這種方式來抗爭。」

達賴喇嘛同時也談到了他做為宗教領袖的困惑,以及由於已經將政治權利移交給民選政治領導人而不便發表意見的處境:「我也很困擾。我對他要如何評價?如果我說這是好的、對的,不能這樣講。如果說是錯誤的,要怎樣判定他是錯誤的?對他留下的家人,在他們心裡,達賴喇嘛這句話,對他們的創痛傷害多麼的大。我們要想到這一點。

另一方面是政治的問題,有人設法政治化,如果要政治化,我最好閉嘴,因為我把所有政治權責已經交給新的領導人。所以在政治上,我可說是圓寂的人一樣。」

雖然達賴喇嘛從一開始就清楚地表明其反對自焚的立場,但西藏境內的自焚並未因此停止。據西藏流亡政府統計,至二○一二年的國際人權日止,至少已有九十七名西藏人自焚。

對藏人的自焚,很多人第一個反應就是自焚者的「絕望」,也有不少人分析這是藏人在向國際社會求救。

其實,真相並非全然如此。檢視公開的資料,自焚藏人的生存狀況都並不差,不少人甚至是富裕家庭的孩子;同時,也沒有發現他們有其他的個人理由去自焚。在他們留下的遺囑中,幾乎看不到針對國際社會或媒體的內容,甚至少有對中共攻擊或不友善的言語,遺言中更多的是希望西藏自由、藏人同胞們相互團結,鼓勵藏人傳承母語,說藏語,希望達賴喇嘛返回西藏等遺願。

死者遺言:為了藏民族的尊嚴

就西藏人而言,不論生者或死者,沒有人懷疑自焚者的獻身是為了西藏民族的尊嚴和利益,包括自焚者的家人也相信親人的自焚有助於維護西藏民族的尊嚴和利益。而這種通過犧牲自己的生命來幫助西藏民族的想法也不是現在才有,早在二○○四年,有一部加拿大電影公司(NFB)贊助拍攝的紀錄片《我們還剩下甚麼》,其中一安多男人對著鏡頭說:「我不知道我能做甚麼?如果我的生命對西藏民族有甚麼幫助,我隨時都願意獻出我的生命。」

二○一二年六月,兩個年輕藏人在青海稱多縣自焚,他們在遺囑中也表達了相同的信念:「我倆無力為西藏的宗教和文化做出貢獻,也無任何財力幫助西藏人民。我們力所能及的就是以自焚的方式,希望能幫助西藏民族,並祈求達賴喇嘛尊者永駐世間、儘快返回西藏。對於和我們一樣的西藏青年人,我們希望你們持守不在藏人內部爭鬥的誓言,團結一致,同心協力,守護住西藏民族的尊嚴。」

其中一人臨死前更直接地表達他的遺願:「我倆是為雪域西藏,如果我們沒有自由、沒有語言文化和民族特性,將是我們的恥辱⋯⋯那你到底算是哪個民族,是華人還是藏人?」

現在,將近一百名西藏人相繼自焚,此刻應該清楚了:自焚者與西藏民族的現狀和命運之間的聯繫。那麼,究竟是甚麼原因,迫使西藏人只能用如此慘烈的方式表達訴求呢?

難忘半世紀來對藏人的屈辱

美國專欄作家艾比蓋爾說:「衡量一個人品格的最佳尺度是:看他怎樣對待無利益於他者;看他怎樣對待無還手之力者。」如果以此標準去衡量中共對待西藏民族的黨格或國格,留給西藏人的顯然不是「泱泱大國」的形象。

毫無疑問,西藏人並沒有忘懷過去半個多世紀所經歷的苦難和屈辱;而過去幾十年間中國的經濟發展,不僅讓西藏民族淪為被掠奪、被邊緣化的群體,而且中共的仗勢欺人、橫行霸道的嘴臉在西藏更是到了喪心病狂、無以復加的地步。

如在西藏已推行十幾年的所謂「愛國主義教育」,不僅強迫藏人自我矮化、攻擊達賴喇嘛,甚至還為此故意褻瀆藏人信仰的聖潔性,如軍警從藏人家中搜出達賴喇嘛的照片後,會強命藏人用腳去踩踏,當藏人不願服從時,軍警甚至用鐵棍敲打藏人的腿,強制藏人把腳踩在達賴喇嘛的照片上,一些藏人的腿竟然因此被活生生地打斷。此外,中共甚至強行將中國國旗和法幢一起掛在經堂頂,將毛江胡鄧等中國領導人的俗人照片供奉在佛堂內。中共這樣做就是要處心積慮地去踐踏宗教信仰的神聖性,從而消解藏人捍衛信仰的決心。

而為了根除西藏的宗教和文化,中共在西藏加緊推行民族同化政策,不僅各地若有若無的藏語文教育被取消,御用學者也紛紛出來鼓噪取消民族身分,以圖達到釜底抽薪的目的。

宗教文化政治全面壓迫與同化

除了宗教文化的殘酷壓迫,中國對西藏的政治壓迫,即使文革後也只有量變,並沒有任何實質的改變。藏人的任何不滿言行,都會被誣指是恐怖主義或分裂主義而遭到嚴酷的鎮壓,鎮壓手段更是肆無忌憚,無所不用其極,僅僅是二○○八年三月十六日,中國軍警直接向阿壩的藏人群開火,就造成至少二十三名藏人被當場殺害。而製造這類屠戮行為的兇手,不僅不會受罰,甚至還會因此受獎升遷。

除了宗教、文化和政治的壓迫,社會範圍內的民族歧視政策更是讓藏人猶如寒冬飲冰水,點滴在心頭。現在的西藏人,想出國幾乎不可能拿得到護照,想到中國內地,常常只能去規定的旅店投宿;至於去本民族的聖地拉薩,則要比別人多準備五份不同的證明文件。問題是,這項政策只針對西藏民族。其他民族或外國人要進入聖地拉薩,只需要出示身分證或護照即可。

而更令人憂慮不安的,是隱藏在這些現象背後的中國政府之意圖,以及這些資訊所反應的霍霍磨刀聲。正如一名藏人教師向法國《解放報》記者表示的,「漢人想根除藏人的語言,藏人的文化,藏人的信仰、藏人的歷史,藏人的尊嚴,要將藏人同化。」顯然,西藏人已經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處境,並將此與民族的未來聯接在一起。在自焚者的遺體旁,除了達賴喇嘛的照片,常常還有西藏流亡政府司政洛桑森格的照片。外國記者評說,「看來藏人已經將宗教信仰與民族前途聯繫在一起。」

弔詭的是,究竟誰是真正迫使溫和的西藏佛教徒將信仰和民族的未來聯繫在一起的推手?是誰讓一般西藏人都能深切感受到民族和文化處於存亡絕續的危機?並迫使他們只能以自焚等慘烈的方式進行抗爭或自救?

包括溫家寶都對達賴喇嘛栽贓

從一開始,中國政府就不願承認自焚者的訴求之正當性,並千方百計地用各種污名化的手段,企圖掩蓋問題的實質,轉移焦點。比如初期的自焚者多為僧人時,中國政府及其喉舌就一再宣稱是邪教。後來自焚的人越來越多,中國政府又倒打一耙,宣稱自焚事件是達賴喇嘛煽動所導致的行為。

說到中共的倒打一耙,二○○八年三月中國總理溫家寶就藏人抗議的說詞可謂是經典例證,當時溫家寶面對全球媒體公開表示:「有充分的事實,我們也有大量的證據,來證明這次事件是達賴集團組織、預謀、策劃和指使的。」達賴喇嘛和西藏流亡政府隨即公開要求中國政府公布其所謂的事實和證據,並表示歡迎包括中國政府在內的任何組織到達蘭薩拉進行調查。但中國政府既沒有派人來調查取證,更沒有公佈任何「事實」或「證據」。

在自焚事件中,中國政府也一如既往地栽贓誣陷達賴喇嘛,人民日報等喉舌報章甚至若有其事地大肆宣揚達賴喇嘛「出錢買屍體」的「新聞」,並煞有介事地宣稱達賴喇嘛對自焚者明碼標價,自焚死亡者給四十萬盧比(約五萬多人民幣),因自焚重傷者給三十萬盧比等。

其後為了自圓其謊,中共又荒謬地宣稱達賴喇嘛沒有公開譴責自焚者又為自焚者舉行法會,這些行為就是煽動。

達賴喇嘛是西藏的佛教領袖,為所有雪域藏人祈福本是職責所在;況且自焚藏人為民族利益和信仰而甘願承受火噬劇痛,無私獻身,其赤膽忠心,猶如純潔的雪山,白淨無暇,蒼天可鑑,日月可證,怎麼會有人竟然要求達賴喇嘛和流亡藏人指責自焚的同胞?荒謬霸道,莫此為甚。

利用內外媒體卑劣醜化自焚者

除了推卸責任,中國政府的另一齷齪伎倆就是污衊醜化自焚犧牲者,二○一二年一月八日,果洛的索巴仁波切自焚身亡,中國政府在第二天就公然謊稱索巴仁波切是「因不正當男女關係被發現後采取極端措施走上絕路」。幸好索巴仁波切在自焚之前錄製了長達九分鐘的錄音遺囑,清楚地向世人說明,他自焚獻身的緣由「像佛祖捨身飼虎一樣」「捨生取義」。

同樣,十九歲的西藏女孩才讓吉因不滿藏語文教育被取消而自焚抗議,中國新華社立刻宣布,這個女孩是因為頭撞到暖氣片上,導致後遺症。對另一個自焚的女青年,則說是因為和婆家關係不好而自焚。在中央電視台製作的節目中,中國政府甚至讓一個面部打瑪賽克的漢族女人,對著鏡頭誣賴兩個自焚藏人找她嫖宿等。並以「美國媒體多維網」(其實總部在北京)的名義表明國際社會也認同中共的說法。

中國政府常以泱泱大國自許,對待藏人的霸道和卑劣,卻實在令人瞠目。

除了醜化、潑污水,中國政府講得最多的是以佛教「不殺生」的戒律攻擊自焚者,宣稱違背了佛教的教義等。實際上,佛教的一切因果根源維繫於當事人的起心動念,如果動機是惡意或仇恨的,即使沒有實際動作,心生惡念就已造成惡業。同樣,一念之善,即使沒有善舉的動作,因心生善念而累積了善業。

自焚如佛陀捨身飼虎不違教義

而佛教「不殺生」的戒律,指的是一個人如果因為自身的貪嗔痴或無法處理壓力和痛苦而自殺,那就是違背佛教教義和戒律的;相反,如果一個人犧牲的動機是為了利益更多的眾生或維護佛法等,就不是單純的自殺,而是已升華為利他的犧牲,此即佛教所謂大無畏的捨生精神和高尚的殉教行為。

在西藏,這種捨生精神通過佛陀「捨身飼虎」、為「救五百人而殺一個惡人」等佛本生傳記,以及藏戲或其他佛法故事的傳播而深入人心。正如索巴仁波切在遺囑中強調的:「我做出這一行為,絕無貪圖名譽、恭敬、愛戴等自私自利的心態,而是清淨的,虔誠的,如佛陀當年捨身飼虎一般,其他犧牲的藏人同胞也是如我一般,為了真理和自由而捨生取義。」

對中共所謂自焚不如法的說法,著名學者胡平和潘晴等有深入的分析,並例舉越南和中國歷史上許多高僧大德以自焚方式護法殉教的記載。實際上,西藏也並不例外,根據藏文史書《巴協》《智者喜宴》等記載,西元八世紀,佛教從中國和印度傳入西藏,當時代表漢傳佛教的大乘和尚摩呵衍那弟子眾多,而追隨印度法師的並不多,兩派漸發很多衝突。而西藏國王的言論被認為是偏向印度的佛教,因而引起大乘和尚弟子的強烈不滿,為表示抗議,有一名叫「果滅」的漢族和尚,就點燃自己的頭顱面向西方極樂世界自焚而亡。

西藏史書記載的第二個自焚的僧人是一個藏人,大約西元十一世紀,西藏處於分裂時期,佛教正在復興,但拉薩的大昭寺和小昭寺長期被流民或乞丐所霸占。一個叫多瓊果本的佛教徒,設法趕走乞丐並重塑佛像後,在佛像前高喊「我將在佛祖前獻身」後點火自焚。據西藏史書記載,自焚的剎那間,頭顱開裂,一道光芒射向無邊虛空,天搖地動,大降花雨。

西藏史書對兩次自焚的記載,不僅表現了對自焚利生的肯定和敬仰,而且也暗示自焚者都已超生淨土。正由於這樣的如法犧牲具有無量的功德,索巴仁波切才會說:

他「願以此供養(指自焚)的功德和力量使一切眾生未來獲得究竟佛的果位」。

中共文件污衊自焚是分裂國家

不久前,中國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公安部聯合下發所謂的《依法辦理藏區自焚案件的意見》,其中,中國政府認定「近期在藏區發生的自焚案件⋯⋯自焚者不同於一般的厭世自殺者,普遍具有分裂國家的動機」。

這是所謂《意見》的核心,《意見》的其他內容都是由此認定而派生出來。但在實際上,不論是媒體報導或分析,都表明自焚者的遺言或自焚時高喊的口號中,大部分訴求是「西藏自由」、「達賴喇嘛回西藏」、「學習藏語文」、「藏人要團結」等。只有少數人表達了尋求西藏獨立的意願。中國政府在《意見》中,把所有這些自焚者的訴求(有些自焚者的訴求甚至是實現和談)都定位為「普遍具有分裂國家的動機」,完全是誅心之論,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在流亡藏人中,也有極少數持西藏獨立立場的藏人,他們將自焚者的「西藏自由」口號篡改成「西藏獨立」。這部分人據說也不滿達賴喇嘛的「中間道路」,主張獨立只能是一種思想意識的選擇,並不代表整體藏人和流亡政府的要求,也不是自焚者的訴求。因此,以「藏獨」將鎮壓自焚浪潮合理化,完全沒有根據。

同時,公安、檢察、法院公然在藏人自焚問題上,聯手出擊,表現如此強硬霸道,這是否代表中共十八大以後的西藏政策?不能不令所有的藏人感到憂慮。

就在《意見》公佈的時候,中國四川警方宣佈破獲所謂組織煽動自焚殺人案。根據中共的報導,兩名藏人將自焚的資訊和照片傳遞到境外,並「經常散佈『自焚不違背教規教義』『自焚者是英雄』等言論」——如果指控到此為止,顯然是可能的,因為每一個有良知和勇氣的西藏人都會有這樣的信念;中國政府當然也可以一如既往地將這種傳遞資訊或意願表達的行為視為犯罪。

但中國政府接著指控這兩個西藏人「說可以幫助自焚者在境外得到宣傳、受到眾人崇拜、提高自焚者及其家人的聲望」以及「脅迫」他人自焚等,就完全背離了西藏文化和宗教的基本常識,與宣稱達賴喇嘛「出錢買屍體」一樣,更像是「中國式」慣性思維的編造。

四川警方編造煽動自焚殺人案

西藏人相信輪迴轉世,屍體可以佈施給鳥獸而不留在世上,也不像中國人在乎留名青史;更重要的是,如果一個人為「得到宣傳、受到眾人崇拜、提高聲望」等世俗名利而自焚,不僅毫無功德可言,而且也是佛教所反對的。而「脅迫」自焚更是變相殺人,更為佛法所不容。這絕不會是一個西藏喇嘛會做的事情,更不會成為西藏人自焚的動機。

看到四川警方這條破獲所謂自焚殺人案的報導,就讓人聯想起丹增德勒仁波切的案件。二○○○年,也是四川警方,為了誣陷開辦藏文學校、養老院、植樹造林而深受當地人民尊敬的丹增德勒仁波切,先逮捕一個叫洛讓鄧珠的藏人,然後宣稱據洛讓鄧珠的口供,他在丹增德勒仁波切的教唆下,在四川成都實施了恐怖爆炸。隨後,將洛讓鄧珠處死,造成死無對證的局面,丹增德勒仁波切則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沒有人知道洛讓鄧珠是否真的有這樣的口供。其實我更傾向於相信他可能有這樣的口供,在嚴刑逼供下,相信中國警方可以得到他們需要的任何口供。

而更引人產生聯想或值得關注的是,當時的世界,因美國九一一事件的影響,正在全球範圍內推動反恐戰爭。當時的中國政府也搭反恐順風車,除了將新疆一些團體宣布為恐怖組織,同時也一再宣稱西藏自由運動是恐怖組織。在這樣的環境下產生的上述所謂爆炸案,更像是中國政府一手導演的栽贓戲,鑿痕累累,目的是誣陷西藏自由運動為恐怖活動。

與善良人們的願望向背,雪域西藏在中共十八大後,迎來的極可能是酷吏橫行、株連無辜、冤獄遍地的未來。

(跋熱.達瓦才仁:達賴喇嘛西藏宗教基金會董事長)

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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