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1日星期四

從薄到習:毛派復興路線圖 2013-08 爭鳴雜誌第430期

 

眾家之言

從薄到習:毛派復興路線圖

(大陸)楊 光

  鄧小平未清「毛毒」遺患

  一九七六年毛澤東去世,毛時代告終。毛的屍身入了「太廟」,夫人和侄子蹲了大牢,「豐功偉績」和「嚴重錯誤」寫進「歷史決議」。曾經風光無限的毛派勢力失去了毛的庇護,也就失去了往日的威風,迅即被他們的文革對手「老幹部」反攻倒算,從此在黨內失勢,被打入政治冷宮。

  但是,「以鄧小平為核心」的中共第二代高層沒有再接再厲徹底揭開毛澤東殘暴統治的黑蓋子,而是就此打住,鳴金收兵。鄧小平對當年炙手可熱的批毛議題採取了實用主義的對策:不是以歷史真相和事情本身的善惡對錯去評定毛澤東的是非曲直,而是以是否有利於維護共產黨高層的既得利益、政治形像和專制威權作為處理毛澤東政治遺產的唯一依據。鄧試圖以「三七開」中止評毛議題,為此他不惜雙拳出擊,右手打「兩個凡是」,左手打「非毛化」即「資產階級自由化」。打「凡是派」當然不全是為了「解放思想」,更主要是為了解放他自己,以便取華國鋒而代之。不許「非毛化」則至少有兩個原因,一是「毛主席犯的錯,我們也有份」,鄧小平怕「非毛化」最終「非」到了自己頭上;二是所謂「反周民必反,反毛國必亂」,「否定了毛澤東,就會天下大亂」(最近習近平又重申了鄧三十多年前的這一觀點),鄧小平擔心「非毛化」撼動共產黨的統治根基,輸掉了毛澤東遺留下來的政治贓物「黨天下」。所以,在毛澤東身後,毛派雖然政治行情一落千丈,卻始終沉而不寂、消而不散、崩而不潰、衰而不亡。

  鄧小平曾留下旨意,對毛澤東「三七開」不是蓋棺論定,等到事過境遷之後,可以對毛作出更客觀公正的重新評價。也就是說,鄧小平自己不想惹「非毛」的麻煩,卻有意讓他的繼承人最終完成「非毛化」功業。但是,與鄧小平相比,他的兩任繼承人江澤民、胡錦濤明顯偏左,且一個比一個更左,不是「非毛化」的恰當人選。幸而他們的搭檔朱鎔基、溫家寶偏右,左右對沖,大體守住了鄧小平中間偏右的實用主義政治路線。至於重新評毛,再也提不上議事日程,此事似將不了了之。

  「毛毒」不是死灰,重慶復燃

  因為毛澤東殺伐過重、作惡太多,毛時代饑寒交迫、民不聊生,毛主義早已聲名狼藉、一敗塗地,所以,善良的人們並不相信早已過氣、十分「邊緣」的毛派還有翻盤掌權的可能。人們寧願相信胡錦濤搬出「毛澤東思想萬歲」的標語牌只是虛應其事、行禮如儀,「紅二代」政客的尊毛言行只是擺擺樣子,抽象肯定、具體否定而已,沒有路線左轉的寓意。至於那些打毛澤東旗號發聲的普通「毛粉」,人們認為他們只是身處弱勢,遭遇了不公,或者乾脆就是「腦殘」、「缺心眼」,出氣鬧事拿毛澤東當護身符,借機發泄一下對現實的不滿罷了,並不是真心「懷念毛澤東」、盼望下一次文革。總的來說,毛死近四十年來,主流社會沒有把毛派放在眼裡,人們好了傷疤忘了痛,已經淡忘了老毛派過去的「錯誤」,也沒有把新毛派的過激言行當回事。

  的確,很少有人認識到毛後中國還存在著毛派奪權、文革復辟的現實危險。直到薄熙來、王立軍在重慶「唱紅打黑」,轟轟烈烈,肆無忌憚,公然大搞「紅海洋」、「專案組」、「學習班」、「黑監獄」那一套,善良的人們這才再度領教了毛式政治的巨大殺傷力,也才感到了威脅,感到了害怕。可怕的倒不是薄熙來、王立軍兩位毛派主將的「智勇雙全」、「雄才大略」,也不是孔慶東、司馬南等毛左極端主義的胡言亂語(毛左人士的大多數言行既無理,亦無禮,但大體上仍在言論自由範圍),而是在泛濫成災的重慶紅潮面前,中共中央竟聽之任之、無力阻止,甚至也不敢阻止,整個社會竟安之若素、無動於衷。反過來,倒是有包括習近平在內的一大半政治局常委親自到西南取經,為薄熙來加油打氣、吶喊助威。試想,如果不是谷開來尅夫、王立軍叛主、美領館「干涉中國內政」,還真不知道那一場紅禍該如何收場。

  如今,作為個案的薄王事件似乎已經解決,但作為全局性、系統性風險的政治左傾、政客毛化的問題不僅沒有得到解決,反而被存而不論、刻意掩蓋。當局對薄王事件的純刑事化處理顯然是避重就輕,故意遮蔽了其中的思想鬥爭、路線鬥爭和權力鬥爭背景。薄熙來雖然倒台了,但薄熙來與毛派、與極左思潮、與文革模式、與「毛澤東思想」、與共產黨的暴政歷史之間一目了然的因果關係卻被前後兩屆黨中央輕輕放過了,連最輕描淡寫的「深刻反思」都未曾作過──雖然溫家寶在記者會上已經向全世界公開揭露了薄王事件的嚴重政治性質。

  薄習本同根

  習近平上台之後,人們終於發現了中共只打薄王、不動毛派的箇中奧秘。原來,薄熙來並不孤立,毛派並不邊緣,在「太子黨」小圈子當中,在中共新一代當權派裡,有毛澤東情結、紅衛兵脾氣的大有人在,政治能量與薄熙來相當的人物也不止薄熙來一個。「今上」習近平大概就是另一位有著毛澤東情結、紅衛兵脾氣的人物。

  薄習二人也許沒有多少私交,甚至可能相互厭惡;二人仕途上也許沒有多少合作關係,甚至可能互視對方為爭權奪利的敵手;但是,在政治思想方面,在治國理政的方式方法上面,二人其實頗相類似,足可呼朋引類,互為「同志」。比如反腐敗,一個靠紅色風暴、靠「黑打」形成強威懾,一個發動二奶、鼓勵告密、派「中央巡視組」恐嚇下級,方法是差不多的。此外,二人都不肯啟動國人期盼已久、國外成熟運用已久的「陽光法案」來反腐,內心的想法肯定也是相同的:反腐只能依靠黨的領導、服從領袖意志,絕不能循規蹈矩依靠法律、依靠制度,那樣反腐共產黨經不住,自家子弟和親信也全都完蛋了。再比如「保持黨的純潔性」,一個要用「唱紅歌、讀經典、講故事、傳箴言」來「提振精氣神」,一個要用「照鏡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來「對黨內作風之弊來次大掃除」(這一串不三不四的比喻顯然搬自延安整風,除了「洗澡」這一粗俗用語由毛首創之外,毛澤東當年甚至還對滿座男女高幹說出了「脫褲子、割尾巴」的粗話)。重慶與北京「黨要管黨」的方式其實也是差不多的;二人也都不肯全面推廣競爭性差額選舉,不願意採用民主和法制的辦法來淨化所謂「黨風政風」,此中顧慮想必也是高度一致。薄習二人不信憲政信專政,不信法制信運動,其政治相似性幾乎與生俱來,這當然要歸功於他們共同的「偉大導師」毛澤東。

  與薄熙來一樣,習近平其實也相當尊毛、崇毛:他曾三次遠赴韶山參拜「革命聖地」,曾干預史學研究「不能醜化黨史」,曾指示「不能用後三十年否定前三十年」,曾誓言「毛澤東思想不能丟,丟了就會喪失根本」,……這些都不是官話套話,也不是明哲保身的違心之論,而是「老紅衛兵」愛毛護毛的真情告白。孔子說,「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就算毛澤東是中共的建黨之父、終身教父,可毛都死了快四十年,至今仍然堅稱「毛澤東思想不能丟」,這也稱得上是當之無愧的孝子賢孫了吧。

  習是毛氏洗腦的成果

  如果說薄熙來是大張旗鼓、刻意高調地模仿毛澤東的言行,習近平則可能只是不自覺、下意識地落入了毛澤東式的政治套路。前者雖可恨,後者更可憂。自黃袍加身以來,習近平每次公開講話無不使用大量毛式話語,甚或直接背誦毛語錄,真可謂隨手拈來,脫口而出。因為這正是他從小熟讀在口、記誦於心,可以不假思索、即興發揮的政治語言。習近平這一代人受的是正宗的毛式教育,不像江澤民,受的是多少有些西化的民國教育(江還讀過兩年日偽統治下的大學),也不像胡錦濤,受的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我們學校」的「十七年修正主義」教育。在習近平學文化、長知識的關鍵時期,正是百家不鳴、百花不放,連馬克思原著都被禁止、唯有「毛澤東思想」一統天下的文革年代。語言傳播智慧,也傳播野蠻和愚昧。毛澤東式政治語言與毛澤東式統治行徑乃是一體兩面,我們很難想像紅衛兵標語能夠在另一種政治環境中發揮重要作用──不被當成瘋子就很不錯了,也無法相信毛式話語可以和憲政法制相匹配。即使是像「群眾路線」這樣的意思不算太壞的毛式詞語──習近平最近好像特別喜歡這個詞組,也會讓人立刻想起毛時代「幹部蹲點」、「三同」、「五七幹校」、「發動群眾」、「群眾運動」等具體落實此種「群眾路線」的一整套東西,而那些東西與憲政法制之下的現代政黨政治完全格格不入。它們不過是極權政黨利用群眾、騷擾群眾、折騰群眾、征服群眾、操縱群眾、運動群眾的野蠻套路罷了。這樣以群眾為工具、為打手的「群眾路線」還有什麼好繼承、好發揚的呢?漢語詞彙十分豐富,換一個沒有被毛澤東污染過的新詞語,對有博士頭銜的習近平真有那麼難嗎?

  捧毛是開歷史倒車

  毛派與毛派不同,正如「太子黨」與「太子黨」有別。習近平與薄熙來的崇毛之道也有所差異:眾所周知,薄熙來鍾情於文革模式,而習近平心中所追慕的,大概是延安時代和建國前後的那個毛澤東(那時候,習仲勳尚未「利用小說反黨」,還沒有被毛澤東打入另冊)。但是,從延安窯洞到中南海,從整風到反右再到文革,終究是同一個毛澤東。習近平與薄熙來,也就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烏有之鄉」的張宏良教授懷著對薄熙來倒台的強烈憤懣,苦口婆心地給毛左人士作了一篇《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支持習近平總書記》的報告。那種思維混亂的報告,一般有正常思維的人是肯定聽不進去的。

  毛澤東走了,毛派還在;薄熙來倒了,毛派不倒。從薄到習,毛派「偉大復興」在望,正有些「中國夢」好做;但對非毛派來說,已經感到了撲面而來的陣陣寒意。

爭鳴雜誌第43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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