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22日星期日

從「小說反黨」到「網絡反黨 2013-09 動向雜誌第337期

 

從「小說反黨」到「網絡反黨」

──習仲勳九泉之下當哭

吳姍姍

  與近期大陸罕見的極端炎熱天氣相比,國內的政治氣候可謂冰火兩重天。在中共高層公開表明反民主、反憲政、反對普世價值政治態度之後,並公然踐踏法制、大肆抓捕因言獲罪異見人士,幾億中國網民和知識分子都感受到了三十年來所未有過的政治寒流。濟南那邊裝模作樣地審著薄熙來,這邊卻把「唱紅打黑」的「重慶模式」推而廣之到了全中國,以「整肅謠言」為藉口頻頻向要求民主自由的網民「亮劍」,中國又重新回到了人人自危、道路以目的政治恐怖時代。

  「利用小說進行反黨」大冤案

  憶昔五十一年前的中共八月北戴河會議上,毛澤東對年初的「七千人大會」被迫作過檢查心有不甘,又在會上發表了關於「形式、階段、矛盾」的著名講話,結果黨內的中心問題又從「加強黨的民主集中制、切實貫徹調整國民經濟」的方針轉到了「階級和階級鬥爭」上面。在八月二十六日到九月二十三日的預備會議上,又開始大批翻案風,小說《劉志丹》的反黨事件也應運而生,有人指責小說《劉志丹》是習仲勳同志「主持」寫的(後來又誣為「第一作者」),「是利用宣傳劉志丹來宣傳高崗」。康生接著提出:「現在的中心問題,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來宣傳高崗?」於是,批判習仲勳成為會議上一個重要靶子。在批判中,把習仲勳、賈拓夫、劉景范等同志打成「反黨集團」,而且還升級為「彭、高、習反黨集團」、「西北反黨集團」,反黨小說《劉志丹》則成為他們的「反黨綱領」。在九月二十四日會議上,毛主席正在八屆十中全會上講話時,康生遞上一張條子,毛主席就在會上唸了這張條子:「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活動,這是一大發明」。毛澤東接著說,「近來出現了好些利用文藝作品進行反革命活動的事。用寫小說來反黨反人民,這是一大發明。凡是要推翻一個政權,總要先造成輿論,總是要先造意識形態方面的工作。不論革命、反革命,都是如此。」這段最高指示也成為中共以後在意識形態領域裡大搞階級鬥爭擴大化的一把「尚方寶劍」。

  這年九月二十七日,中共決定成立審查習仲勳的專案審查委員會,習仲勳自此被束縛於「利用小說進行反黨」的政治縲絏之中,開始了長達十多年的痛苦生涯。反黨小說《劉志丹》冤案成為先後株連約六萬人、致死上千人的現代文字獄。縱觀習仲勳的一生,曾幾次遭受黨內「極左」路線的摧殘與迫害。陝北肅反險遭不測,幾乎喪命;「習賈劉反黨集團」,又蒙受了長達十六年的不白之冤與政治磨難。這樣的政治經歷,使得他對黨內的「極左」勢力有著一種本能的厭惡與抵制。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了八十年代,重新復出的習仲勳在面臨中共元老整肅胡耀邦和「八九」風波的兩個重大歷史關口,曾兩次拍案怒起、挺身而出,所表現出的依舊是他那一以貫之的正直坦蕩與仗義執言。

  五十一年後習近平向網民「亮劍」

  歷史有它自身的吊詭悖論之處,半個世紀過後,誰都沒想到的是,被毛澤東反覆整肅的習仲勳的兒子習近平卻承繼大統,榮登總書記寶座,成為另一個與毛澤東地位相埒的「九五之尊」。在中國,統治者講究的是「屁股決定意識」,習近平也一樣未能免俗,就是在被人稱之為類似文革動員令「五一六通知」的「八一九」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習近平「毛左」的嘴臉不僅原形畢露,而且其殺氣騰騰的兇相也顯現無遺。據稱,在劉雲山會上向三十一省部級宣傳部長發佈向網絡宣戰的動員令時,習近平有一句惡狠狠的插話,在大陸流傳甚廣:「有一小撮反動知識分子,利用互聯網,對黨的領導、社會主義制度、國家政權造謠、攻擊、污蔑,一定要嚴肅打擊!」今年年初因為「南周事件」鬧得聲名狼藉的廣東省委宣傳部長庹震更是緊隨其後,首次提出「廣東地處改革開放和意識形態鬥爭『兩個前沿』」,大有重提階級鬥爭的意味;而中央電視台播出新聞節目中,竟把政治開明的前總書記胡耀邦的名字作爲反派人物與蔣介石、美帝相提並論。由此可見,不僅僅限於網絡,隨著中共九號文件「七不講」的逐步深入,整個大陸新聞界的嚴冬也來到了。

  就在這次全國宣傳會議上,習近平把意識形態工作稱作是黨的一項僅次於經濟建設的「極端重要」的工作,要鞏固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中的指導地位。有人分析,自鄧小平提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之後,近三十年來,這還是首次有中共黨魁把輿論工具和意識形態的鬥爭提到如此高度,也由此可見天天高唱「三個自信」的習近平,對共產黨學說是如何的不自信,才如此要大動干戈地採取暴力手段來對付網上日漸增多的不同意見。此後,中宣部長劉奇葆高調表示要把習近平的講話當作「重大的政治任務來完成」。兩個星期之後,《人民日報》和《北京日報》分別發表文章《關鍵時刻敢於亮劍》和《意識形態領域鬥爭要敢於亮劍》,顯示中共將進一步嚴管意識形態。《北京日報》文章還殺氣騰騰地說,要對一些人極力宣揚的所謂「普世價值」、「憲政民主」、「新聞自由」等論調,對那些惡意攻擊黨的領導、攻擊社會主義制度、歪曲黨史國史、造謠生事的言論,該管的要管起來,違法的要依法查處。一聲令下後,全國各地公安警察,興起鉗制言路、濫抓無辜的浪潮,就連弱弱地問一聲「某地發生命案了嗎」的一個弱女子,都鋃鐺入獄。大陸網路一片風聲鶴唳,這與當年毛澤東插了一句話「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是一大發明」之後,中共大興文字獄的政治氣候,何其相似乃爾!稍為不同的是,前者是在中共高層,這次習近平卻將重兵移師到了民間!

  「習澤東」倒行逆施、與民為敵

  由此可見,儘管時光流逝了半個多世紀,中共領導人也從第一代換到了第五代,可是這個政權剝奪公民自由、以言定讞的極權專制性質卻一直未變。習近平要做「習澤東」,強迫十三億中國人必須都入他中國夢的「彀中」,這是普天下人都看得出來的。所以,他處處模仿當年毛澤東的一招一式,這也難怪他自小到大、所接受的都是毛氏教育。毛說奪取政權需要「二桿子」,一是槍桿子,二是筆桿子。習近平上任後即先掌控槍桿子,前大半年都一直在安撫與收買軍方,等到「槍桿子」穩妥放心之後,又來炫弄「筆桿子」,這才有了「八一九」全國宣傳會議。遺憾的是,這「習博士」的文化水平畢竟有限,很難和當年通曉古今、縱橫捭闔的毛澤東相比,而中共理論庫所販賣的假貨也早已告罄,很難自圓其說和以理服人,所以,習近平就借鑒五十一年前毛澤東整肅乃父所用的「利用小說進行反黨」,變通為「利用網絡進行反黨」,來掃蕩言路,鉗制異見,製造新的以言治罪,連他在此次會議上插話的政治現場,都像是歷史的回放。不過前者是重提階級鬥爭,是以中共起家的強勢理論壓人;而後者只能假借查處謠言,企圖堵住老百姓的嘴巴,來堵塞天下人對權貴集團的憤懣不滿。

  馬克思在《路易‧波拿馬政變記》一文中,開篇就談到,一切巨大歷史事變和人物可以說都出現兩次。第一次以悲劇出現,第二次是以喜劇出現。馬克思這樣說:「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他們這種創造並不是隨心所欲,並不是再由他們自己選定的情況下進行的,而是在那些已直接存在著的、既有的、在過去承繼下來的情況下進行的。一起死亡先輩的傳統,好像噩夢一般,籠罩著活人的頭腦……他們怯弱地運用魔法,求助於過去的亡靈,借用他們的名字、戰鬥口號和服裝,以便穿著這種古代的神聖的服裝,說這借用的語言,來演出世界歷史的新場面。……這個人所負的這種充滿矛盾的使命,就可以說明他的政府各種互相矛盾的行動,時而設法拉攏這階級,時而又設法拉攏另一個階級,時而設法侮辱這個階級,時而又設法侮辱另一個階級,結果是使一切階級一致起來與它作對。」

  這段話多麼生動,多麼形象,就像是在形容善於模仿秀的習近平一樣。為了壓制民意,維護既得利益集團的千秋大業,習近平眼下不就是這樣做的嗎?據鮑彤老人文章披露,習仲勳生前是第七屆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兼內務司法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共全國人大常委黨組成員。在這個最後的崗位上,他仍然主張中國應該制定《不同意見保護法》來容納不同意見,這是現代政治家的遠見卓識。可是習近平卻把民間不同意見視為危及黨國利益的洪水猛獸,甚至不惜動用專政工具來加以防範,這種作為與其乃父生前的願望,真可謂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可以想像,習仲勳九泉之下倘若有靈,得知有子不肖如此,焉能不為之傷懷,爲之頓足,為之慟哭!

動向雜誌第33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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