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9日星期三

蘋果日報- 元氣堂:詩人習古文 死背又何妨

元氣堂:詩人習古文 死背又何妨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詩人蔡炎培忽爾吟起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並說:「若然研習中國語文,未能讀此文,那實在太可惜了!」香港中國語文課取消範文經有七年,教育局有鑑於學生語文水平下滑,決定重推範文,當中包括《赤壁懷古》、李白《月下獨酌》、諸葛亮《出師表》等經典古文。今天,以廣東話入詩的表表者蔡詩人,與其培正中學的學弟鄭政恆對談文學,從少時習語文談起,繼而比較兩代文壇盛凋,如何推動文學云云,對於重推古文,二人齊聲讚好:「我從前都是死背過來的。」

記者:陳芷慧

攝影:陳永威


(左)蔡炎培:曾有筆名杜紅。1935年生於廣州,戰前移居香港,56年畢業於香港培正中學,58年赴台灣台中農學院,翌年休學。65年台灣中興大學農學院畢業,66年應西西邀請主編《中國學生周報.詩之頁》,66年至94年任職《明報》。
(右)鄭政恆:筆名艾歌,《月台》編委,現職於嶺南大學人文學科研究中心,並擔任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秘書。曾獲新紀元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中文文學創作獎、詩網絡獎等。07年在第一屆年輕作家創作比賽中獲勝,出版了跨媒體詩集《記憶前書》。

提及《出師表》,只記得「不宜妄自菲薄」一句,慚愧不已,蔡回答道:「因為文言文應從小學時開始研習。」蔡詩人憶起和平前讀小學,還是提着一斤紅米上學交學費的年代,讀盡古詩典章,「小學時老師邊讀邊解,習文離不開硬背死記。當上中學時發現所有古文都讀過了。」


教育局還擬定於考核制度內加入經典背默的部份,強調「要熟讀,不是死記」,但蔡詩人卻言:「死背冇所謂啦!背得多,自然養出一副風骨與情懷。」跟蔡詩人談天,總覺兩個時空不停穿梭,說話與文章都是文白夾雜。想不到90年代才讀中學的鄭政恆都說:「背古文真的很吃力,但古文對我衝擊很大,面對社會急速轉變,很多做人道理都從古文裏領悟得來。如《出師表》中提出要感恩圖報等等。」他慨嘆內地範文再無古文。若然香港同走此路,多年傳頌不絕的經典,恐怕來到我們這一代就絕迹,我們是否擔當得起?蔡詩人即大嚷:「就像一本我的詩集《離鳩譜》。大佬呀!要讀《詩經》才知『鳩』原來不是粗口,意謂沒有巢的鳥兒。」


蔡、鄭兩人雖同是培正校友,但以前素未謀面,直至十多年前在一個詩會中認識對方。「02年我參加詩潮聚會認識新詩,蔡爺都是那時認識的。那時文學氣氛還算熱鬧。」蔡:「他當年寫關於911的詩寫得很好,給我留下深刻印象。」鄭自言現在已較少寫詩,而轉寫影評、藝論和文學評論等,記憶中培正中文教學不是特別優秀。不過,培正在蔡炎培的年代也曾有國學大師羅忼烈任教,讓蔡得益不淺。「高二時,我問羅老師如何寫新詩。老師答不懂。翌日,老師給了我一本《元曲三百首箋》,沒說話。」蔡夠機靈,明白元曲接近現代詩而從中取經。羅忼烈精研詞曲訓詁,著作還有《周邦彥清真集箋》、《話柳永》、《詞曲論稿》、《詩詞曲論文集》等。


■蔡炎培曾於《詩朵》等雜誌發表詩作。


■蔡炎培把親筆所書的舊作《彌撒》呈獻給本報讀者。

提及《出師表》,只記得「不宜妄自菲薄」一句,慚愧不已,蔡回答道:「因為文言文應從小學時開始研習。」蔡詩人憶起和平前讀小學,還是提着一斤紅米上學交學費的年代,讀盡古詩典章,「小學時老師邊讀邊解,習文離不開硬背死記。當上中學時發現所有古文都讀過了。」


教育局還擬定於考核制度內加入經典背默的部份,強調「要熟讀,不是死記」,但蔡詩人卻言:「死背冇所謂啦!背得多,自然養出一副風骨與情懷。」跟蔡詩人談天,總覺兩個時空不停穿梭,說話與文章都是文白夾雜。想不到90年代才讀中學的鄭政恆都說:「背古文真的很吃力,但古文對我衝擊很大,面對社會急速轉變,很多做人道理都從古文裏領悟得來。如《出師表》中提出要感恩圖報等等。」他慨嘆內地範文再無古文。若然香港同走此路,多年傳頌不絕的經典,恐怕來到我們這一代就絕迹,我們是否擔當得起?蔡詩人即大嚷:「就像一本我的詩集《離鳩譜》。大佬呀!要讀《詩經》才知『鳩』原來不是粗口,意謂沒有巢的鳥兒。」


蔡、鄭兩人雖同是培正校友,但以前素未謀面,直至十多年前在一個詩會中認識對方。「02年我參加詩潮聚會認識新詩,蔡爺都是那時認識的。那時文學氣氛還算熱鬧。」蔡:「他當年寫關於911的詩寫得很好,給我留下深刻印象。」鄭自言現在已較少寫詩,而轉寫影評、藝論和文學評論等,記憶中培正中文教學不是特別優秀。不過,培正在蔡炎培的年代也曾有國學大師羅忼烈任教,讓蔡得益不淺。「高二時,我問羅老師如何寫新詩。老師答不懂。翌日,老師給了我一本《元曲三百首箋》,沒說話。」蔡夠機靈,明白元曲接近現代詩而從中取經。羅忼烈精研詞曲訓詁,著作還有《周邦彥清真集箋》、《話柳永》、《詞曲論稿》、《詩詞曲論文集》等。


■鄭政恆對香港文學發展有很深認識。去年編著《五○年代香港詩選》,蔡炎培:「早年詩作我都忘了,卻給他找出來。」


■07年鄭政恆獲獎的《記憶前書》,結集攝影與新詩。他一直認為文學要與跨媒體藝術結合才能推而廣之。

癡戀太太只因詩
自此以後,詩成為蔡詩人生命的一部份。「剛畢業後找了一份巴士車長的工作,你知道何解?因為毋須多撥時間處理人際關係,下午又可以回家去寫詩。推動文壇的工作,還是留給艾歌這位年輕人吧!」老一輩的報人很多都多才多藝,而蔡詩人也不例外。他多年來也在報章專欄撰寫馬經,早已成名:「曾有位記者寫我,把馬經寫到像詩般,以馬經來媾女,damn佢!我有點自負,一生中不少女士就是欣賞我的詩作而喜歡我,不用追的。 ……思念是一個人,在甚麼地方見過,她的眼睛有雲,她的腳尖有海,雲和海之間,我跟你一輩子戀愛。」蔡詩人隨口就朗誦一首自己的作品《思念》,「當年一位女士歡喜我,我以詩回應其雅意。」戀上太太朱珺都是因為她《廢船》一詩:「詩中末句『只有一滴水,也能流到中國。』這份對中國以及我國文化的心打動我。」這大概是我們今天仍要讀詩的原因。


■「沒有心愛的女人不能創作」是蔡詩人的口頭禪,即使與太太離異,仍然深情地稱她璽璽,他說:「我們仍深愛對方。因為她支持,我才能走到今天。」

文字是一種奉獻
可惜弄文舞墨捱窮的時候多。鄭政恆一句回應「不要提。」蔡先生則有感而發:「從前我在台灣讀書,為籌措生活費,最後連詩也典當,原本只賣30元台幣,人家卻給我100元。後來我在《明報》任職,當天結婚,還向公司借200元到台灣度蜜月,結婚指環都只是用鋼做。工作30年至94年,查生離去,我也無心戀戰,當時薪水只有一萬二千多元。文字不能賺錢,而是一種奉獻。」四月蔡詩人將會出新詩集,原名為《詩經可能刪掉了一章》,可惜「詩經」為題未夠吸引,被出版商打回頭,結果將「詩經」改成「雅歌」,「不讀詩經、文學史便不知孔子曾刪《詩經》之事。這次人生頭一回收到三萬元的酬勞,開心至把手稿和支票一同影印30張,以作紀念。」


跟隨蔡詩人漫步回家時,途經一位鄰居問:「喂,你去哪兒?」「有記者來訪問呀!」他回答。「沒有人知道你是詩人嗎?」我問。「我很低調的。」他說。黑壓壓長廊的盡頭是他的家,蔡詩人說:「艾歌,你留下來跟我再談談文學。」還語重心長的說:「即使擁有愛情,還逃離不了孤獨。」或許有人會說香港文學的命運,到頭來沒大作為,都是孤芳自賞者多,但偶爾碰上文人相重的情景,兩位詩人的情誼,也覺窩心。


■蔡炎培(白衣)在《明報》工作30年,坦言94年離任時只有一萬二千多元的薪金,曾獲查良鏞頒發最佳員工服務獎。


■蔡炎培(前右)與慕容羽軍先生的夫人雲碧琳(前左)等作家於60年代一次文學聚會時拍攝。


■蔡炎培與母親及妻兒的全家福。他說一生中對母親最有虧欠,曾為她寫作《離鳩譜》等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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