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號頭條
超人熄燈
首富李嘉誠再次「撤資」。
繼百佳之後，港燈亦難逃被「飛」的命運。
上週五，李氏旗下上市公司電能實業（ 6）建議分拆港燈上市，再次觸動社會各界神經。
香港人對「誠哥」有份莫名的感情，食、住、用的，港島區的光明和活力，都和誠哥息息相關，有人半世人都是幫誠哥打工，更衍生出專對付颱風的「李氏力場」。
但原來誠哥對你，又未必有「感情」。
誠哥由來都是最精明的生意人，拿來、放下，只為賺錢。
一九八五年的記者會上，李嘉誠已講明收購港燈，是一個「關乎利率走勢和派息的商業計算」，視港燈如一隻生金蛋的肥鵝。
在二十八年間，為集團帶來逾千億利潤。
但如今的港燈，只是李氏集團減債布局的一枚「棋子」，難再締造連年增長的利潤，肥鵝變老鵝，以利潤為依歸的誠哥索性「熄燈」走人。
- 超人熄燈
上週五，電能實業宣布，建議分拆港燈電力，以股份合訂單位形式上市，料今年底前進行。根據建議，全資擁有港燈的電能於分拆後，將保留不少於三成、但不多於五成權益，估計套現最多三百九十億元。手持港燈二十八年，一入一出，單計買賣港燈股份的價錢，已大賺逾十二倍，而每年的利潤及派息總和，估計為集團進貢逾一千億元。
李嘉誠「照」起港島區，已成為香港人認知的一部分。但其實，若將港燈看成一個女人，李嘉誠對「她」，從來只講金，不講心。先認清誠哥的「負心證據」，便可解開「分手」之謎。
宣布分拆港燈前十日，李嘉誠（右）才向記者放風會全面減債，言猶在耳，便有撤資新招。旁為去年接棒的李澤鉅。（于港民攝）
港燈每年售電的收入超過一百億元，但因固定資產難有增長，過去四年盈利維持在四十多億元。（張國慶攝）
證據一 回報減 即斬纜
故事要由八十年代說起。八三年誠哥已睇中港燈，親自向置地敲門求售，但未達成協議。苦等兩年，八五年一月，負債纍纍的置地終主動上門。李嘉誠在十七小時內決定以二十九億元現金，即低於市價一成三的超筍價，買入港燈約三成五股權。李嘉誠隨即開記者會表示：「今次出價是以港燈的盈利能力及派息作為衡量標準。目前香港利率有繼續下降的趨勢，和黃手上現金如不作收購港燈股份而放在銀行收息，與現在投資在港燈所收到的股息比較，不會差太遠，但在港燈的投資，長遠來說十分有利。」這番話，可見當年李嘉誠非如大家所想，在香港前途不穩的時候，用行動投下信心一票，而是看到息口向下，銀行利息不及公用股吸引，加上當年的港島尚待開發，港燈發展潛力無限的份上。
廿八年後的今天，香港的營商環境剛好相反。隨着美國「退市」，香港利率有向上的趨勢，公用股吸引力大減，融資成本亦遞增。港燈市盈率亦由當年八倍變成現在的十五倍。研究香港兩電事業多年的經濟學者林本利指，最重要是，若以誠哥所指的「盈利能力」作衡量標準，今日的港燈已沒有增長空間：「除咗港鐵喺港島區擴展，可以增加用電量外，港島仲邊度有得發展？港燈亦無得再增加固定資產投資，加上折舊令資產價值下降，令到利潤更少。」而且，利潤管制由○八年前的百分之十三點五，減至○九年的百分之九點九九，「今年的中期檢討應該做完，可能李嘉誠睇到回報下跌，所以急急賣走。」瑞銀亦估計，最快一八年，利潤管制會下跌至百分之八。經濟學者關焯照亦認為港燈已「無肉食」：「過去四年，港燈年年都係賺四十幾億，原地踏步、無前景，係一隻無增長的現金牛，不如趁估值高放出去仲好。」
這種只求回報的作風，貫徹李嘉誠一向風格，投資老手、禹銘前董事總經理馮耀輝分析：「你可以話誠哥好愛港，因為香港嘅特色就係資本主義！ Victor（李澤鉅）就更加青出於藍啦，每日都追求更高回報。港燈只係一個一百萬人（指港島區人口）嘅低增長市場，不如去海外投資好過！」他又指：「賣港燈套現的幾百億，可以在全球做好多大刁噃，相信外國資產回報會有十釐以上。」證據二 低息提款機
身為香港兩大電力公司之一，港燈有穩定回報，發債成本自然低，成為誠哥「南征北討」的絕佳「提款機」。
根據電能一二年年報，銀行貸款的平均年利率僅兩釐。過去十多年電能變身「大耳窿」，去年向聯營公司借出一百三十五億元，收取的年利率高達六點七七釐至十三點七九釐，賬面計，息差達四至十一釐，相當和味。這些聯營公司總負債達二千二百億元，負債比率高達八成。
九七年初，誠哥將港燈股權轉撥給長建（ 1038），又將長建轉撥給和黃（ 13），形成長實持有和黃，和黃持有長建，長建持有港燈的架構，李嘉誠間接持有港燈約百分之六點五。資深會計師林智遠指，這種層層疊的持股方法，令李氏保持公司的控制權，同時方便從港燈「抽水」，他解釋：「港燈每個月有咁大又穩定嘅現金收入，好容易借錢。所以要將佢放喺最低層，靠佢借錢，唧俾上面啲公司去做高風險投資。」兩年前，港燈改名電能實業，反映業務之跨國性，亦間接印證誠哥撤資早有部署。
經濟學者林本利質疑電能旗下的聯營公司負債太多，今次分拆港燈套現，就是為了減債。（嚴寶權攝）
港燈將發電廠從鴨脷洲搬入南丫島後，便夥拍和黃於九十年代初興建海怡半島，後來有報導揭露，長實當年僅以每平方呎數十元補地價。誠哥每每懂得將購入的資產「剝皮拆骨」。
證據三 父債子還
臨別秋波，電能亦「搾盡最後一滴」，要港燈額外硬啃過百億債項。建議分拆港燈的公告上寫明：「分拆公司上市後，擁有介乎約港幣四百億元至五百億元的債務。」但據瑞銀報告，港燈持有的銀行貸款加上股東貸款，只有三百六十億元，即意味隨着分拆，電能「送多」一百四十億元新債給港燈，而發新債所得的資金，就收歸電能所有，有分析員解釋：「所有分拆，阿仔啲現金係可以歸阿媽，阿媽仲可以將啲債俾晒阿仔。」
去年，長實聯同長建、電能及李嘉誠基金，以近七十八億港元，買入英國配氣公司 Wales& West Utilities，但該公司去年負債比率高達百分之一百四十，虧損一億二千萬英鎊。
和黃七月中高調放售百佳，估值唱高至三十億美元以上，但至今仍未知花落誰家。（廖健昌攝）
證據四 說一套做一套
分拆消息曝光前，李嘉誠和接班人李澤鉅，已分別做了台戲「打底」。先是半個月前，李澤鉅以全國政協常委身份到禮賓府，與梁振英撐枱腳。四日後，誠哥離奇「扮路過」，於執董趙國雄的傳媒午宴上「加張櫈」，「親民」地與傳媒暢談超過一小時，並一再強調，長實及和黃不會遷冊。但誠哥當天最想大家「接收」的訊息其實是：「面對看不到的世界危機，尤其美國減買債後的投資環境更難測，現時環境下，經營要好小心，會決心全面減債。」
事實上，分拆港燈，是李嘉誠新布局中的其中一步棋。踏入一三年，李氏王國已全面啟動，脫手香港資產。先是年初，在政府推出第三次辣招前的三日，「挑機」拆售葵涌酒店項目雍澄軒，賣點正是非住宅物業可避過政府開徵的重稅，短短兩日已沽清單位，套現十四億元。政府高官紛紛叫買家小心買賣風險，但李澤鉅於兩會期間，在北京卻放言堅稱合法。
三月底，國際貨櫃碼頭（ HIT）工潮爆發，前後歷時四十日，其後雍澄軒要取消交易，誠哥又取消長和系周年股東大會後的記者會，謝絕表態，是二十年來首次。至七月，突然爆出標售百佳，撤資之說高唱入雲。而繼港燈後，下一個目標，極有可能是被證監會叫停的雍澄軒，以及海韻軒、海灣軒與海澄軒酒店。早在去年十月，四間酒店曾被計劃分拆上市，後因市況不就而不了了之。根據地政總署記錄，其中涉及近二千間房的海韻軒已獲批分契。曾經雄霸香港的李氏王國，旗下的香港資產、物業，已遠不如其他大孖沙。長和系大部分資產，藉上市「分拆再分拆」，再將資金轉到外國投資，其全球能源王國，遍布英國、澳洲、新西蘭等，大得嚇人。證據五 大是大非唔關「李」事
李嘉誠不賣香港人賬，已觸動北京的神經。有接近內地政府的消息人士透露，近年李嘉誠在香港大是大非的事件上，一直沒有表態，已惹起中央不滿。他表示：「就如特區政府缺地，四叔最識做，即刻話捐地，連新世界鄭家純都扮吓嘢話跟住捐，李嘉誠就乜都無講過。」中央亦嫌李嘉誠「第三個仔」——李嘉誠基金會捐錢太少，「一○年，國家主席胡錦濤主動同李嘉誠握手，係想對方將李嘉誠基金會佔誠哥財產三分一，加碼到二分一。」
根據該基金會的新聞發布，今年基金會捐出的五筆款項中，唯一一筆捐往內地的，是由基金會董事周凱旋出面，與廣東省人民政府共同出資二千萬人民幣，合辦支持婦女計劃。反而，本週日，誠哥親自飛往以色列理工學院，捐出一億三千萬美元（逾十億港元），支持該校於汕頭大學旁興建新學院「廣東以色列理工學院」。當年誠哥與胡錦濤握手後的最快舉動，反是增持長實。
今年，中央大鑼大鼓推動、發展「特區中的特區」前海，亦遭李家冷待。三年前，深圳慶祝開放改革三十年，胡錦濤破格於深圳會見李嘉誠時，就寄語他「繼續發揮你的影響力，為促進粵港合作、深港合作。」但兩個月前，前海首次拍賣兩幅商業用地，長實雖事前報了名會到場支持，但最終卻「無影」。
早前，新地搶下上海新地王。但自一○年買入當年上海地王後，誠哥已拒絕再玩「搶地王」遊戲。今年八月，更賣掉廣州西城都薈廣場，及被踢爆以六十億人民幣放售上海陸家嘴東方匯經中心，前後可套現八十六億人民幣。
李氏父子敏銳的眼光、獨到的觸覺，「完美演繹」賺到盡的資本家精神；哪裡有錢賺，就往哪裡鑽。超人落實撤資，那香港的冬天，還會遠嗎？
HIT工潮爆發後，矛頭直指李嘉誠，工人更一度駐紮於長和系大本營樓下。《蘋果日報》圖片）
長和系在港的全資物業不多，其中以中環長江集團中心最值錢。（于港民攝）
HIT工潮後 李氏父子撤
6/5
工人接納資方 9.8%加薪方案，歷時 40日，讓誠哥父子被猛烈抨擊的 HIT工潮結束。
14/5
長實因證監會介入，突然向雍澄軒買家提出取消交易。
5月中
誠哥患上急性膽囊炎。
21/5
長和系周年股東會，打破近廿年慣例，不舉行記者會。
17/6
長建牽頭聯同長實、電能及李嘉誠基金會，出資 9.44億歐元（即約 97.7億港元）收購荷蘭廢物轉化能源公司 AVR。
28/6
誠哥於汕頭大學畢業禮發表講話，提到他常常被要求要有智慧、要有遠見、要有創新，令人身心勞累。「四方風風雨雨中，我還是不斷在學習笑對人生，作為一個人、一個愛自己民族的中國人、一個企業家，我不斷在各種責任矛盾中，盡了一切所能服務社會。」
19/7
外電報導，和黃計劃出售旗下百佳超市，估值介乎 30億至 40億美元（約 234億至 312億港元）。
22/8
內地傳媒報導，由長實及和黃各佔一半權益的上海陸家嘴東方匯經中心 OFC寫字樓放售，叫價 60億元人民幣（約 75.56億港元）。
29/8
和黃及長實旗下附屬，出售廣州西城都薈廣場和停車場，作價 26億元人民幣（約 32.68億港元）。
17/9
誠哥參與傳媒飯聚，強調長實及和黃絕不遷冊，又以「面對看不到的世界危機，尤其美國減買債後的投資環境更難預測，現時環境下，經營要好小心」為由，表示決心全面減債。
27/9
電能宣布計劃分拆港燈上市。
29/9
李嘉誠親自到以色列理工學院捐款 1.3億美元（約 10.14億港元），以支持該校於汕頭大學校園旁興建「廣東以色列理工學院」（ TG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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