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日報 | 兩岸國際 | 20131001 | 華裔民權領袖 借底特律喚醒中國夢 關愛環保才是社會新出路

 

■博格斯

【記者盧燕儀、黃永俊　美國直擊】
車廠撤走、政府舉債、公共服務逐步癱瘓，激起底特律人鬥心，社區運動興起，農業、藝術、教育運動方興未艾，為底特律提供翻身機會。美國著名華裔民權領袖博格斯指出，從需要出發、注重環境的家居或社區生產方式才是21世紀生產模式，希望中國人學到20世紀物質美國夢的困局，從金錢夢中醒覺，走向持續發展。

「誰要住在大型商場？」深受美國社會敬重的美籍華裔民權領袖博格斯（Grace Lee Boggs），見證底特律浮沉逾半世紀，認為香港某程度上也在追逐一種物質美國夢，希望搵好工賺大錢變中產再消費。然而，她指出，底特律經歷證明這種美國夢已經告終，呼籲中國人在挑戰中把握機會，創造「關心別人、淡泊物質、注重生態」的另一個中國夢。
參與美國民權運動大半生的美籍華人博格斯，1953年移居底特律至今，由一代車廠帕卡德興盛、底特律滿街是車廠工人，到現在底特律走入後工業社會，車廠大舉撤離，申請破產保護。她仍然堅守這座沒落城市，不離不棄。
年近100歲、祖籍廣東的她思想敏捷。她指出，20世紀美國人希望到城市、上大工廠、找好工、賺人工、變中產、然後大肆消費，這是「20世紀美國夢」；底特律也是這個夢的代表。這類人慢慢失去人性，只重視物質，也不利環境生態。

■底特律海德堡社區藝術計劃的「公仔屋」色彩繽紛，遊人駐足舉機拍攝。黃永俊攝
■底特律周末農夫市場非常熱鬧，為當地經濟帶來生機。黃永俊攝

「誰要住在大型商場？」

她說，若干程度上，香港也追尋這種美國夢。她形容香港生活儼如住在大型商場，但「誰要住在大型商場？」她指出，這種消費式生活有損人性：「我們只會想錢、錢、錢。我們不會想一下我們社區人情，也不會關心老人家、小朋友。」
「舊的美國夢已死，新的美國夢已生。」她斬釘截鐵地說，這種美國夢已經終結，底特律就是一例。她批評，美國總統奧巴馬指人人可以變成中產，說法瘋狂；而老中產靠到工廠打工賺取生活費的日子亦已經結束。她指出，21世紀美國新夢由美國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提出。他的「至愛社群」（Beloved Community）理念關心他人、看淡物質；重視平等，反對歧視，就是21世紀美國新夢。

基層將鄉郊帶回城市

隨着科技發展、生態危機，20世紀工業大規模、標準化的生產方式已不可行；相反，家居及社區生產，從需要出發，尊重環境，才是21世紀生產方法，而3D印刷機更令家居生產變得可能。她相信，底特律基層在破屋旁、荒地裏胼手胝足，從事社區耕種，將鄉郊帶回城市，為被大企業離棄的底特律走出新路，也為全世界後工業化社會提出新方向，「所以，底特律是重要的」。
她說，她多年前返回中國一次，「那時候，人們仍然在城市裏耕種，現在城市只會種大廈」。人們也只相信，城市才是出路，但生態環境為此付出沉重代價，她說：「為追求高速增長，中國人過不了永續生活，但我們卻從中得到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創造另一個中國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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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屋變藝術品吸遊客

■青年人在海德堡波波屋上，畫上新圓點，為底特律添加生氣。黃永俊攝

車廠撤離，人口離散，底特律處處荒地棄屋。不過，有藝術家發動社區藝術運動，將爛屋塗入繽紛圓點，每年吸引27.5萬人參觀；有街坊捲起衣袖，耕田種地，發動城市農業運動，為自己、社群及底特律種出生機。
「要救土地，先治人心。」被譽為底特律市歷史地標之一的「海德堡計劃」（The Heidelberg Project）社區裝置藝術，自1986年迄今，已經在底特律東部海德堡街走過第27個年頭，創辦人蓋頓（Tyree Guyton）在自小成長的海德堡街，將街坊放棄的棄屋、舊車、爛鞋，再以祖父最愛的軟糖為靈感，塗上七彩圓點，為破落社區添加生氣。

■海德堡社區藝術計劃增添社區色彩，連小朋友都拿起噴漆，創作一番。黃永俊攝
■海德堡「鞋屋」人氣旺，協助底特律復興。黃永俊攝
■農夫市場部份攤檔出售當地都市農夫種植的農產品。黃永俊攝

都市農場興起

本身是底特律人的機艙服務員斯科特認為，這計劃為底待律帶來希望，不時做「義務導遊」，帶親戚朋友前來參觀。她說：「這裏了不起，很有啟發性。」同樣不是第一次來的瑪麗安讚揚來到這裏，精神為之一振，「計劃為這裏帶來很多人流，人們在這裏拍照」。
底特律經濟低迷，蓋頓相信貧富都一樣，也可團結在一起，他希望以藝術為藥引，改變人的想法：「今天是底特律，明天香港也可能經歷現在底特律今天的經歷，最重要的是站起來，為自己的信念奮鬥。」
為底特律帶來生氣的，還有曾任中學教師的維勒特。他是底特律其中一名新晉都市農夫，每天忙於耕種，也要將農產品拿到農夫市集出售，生活忙碌。美國傳媒引述「綠化底特律計劃」指出，底特律全市約有1,500至2,000花園，有的是小型花園，有的卻是以務農為生的都市農場。

擬賣博物館名畫套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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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自畫像》是底特律藝術博物館的藏品之一。黃永俊攝

底特律破產陰霾下，市政府為解決龐大債務，部署出售被譽為「底特律靈魂」的底特律藝術博物館部份藏品，梵高《自畫像》等名畫隨時要變賣救市，惹來民間強烈反彈。

■底特律藝術博物館被譽為「底特律靈魂」。黃永俊攝

包括梵高畢加索作品

1885年成立的底特律藝博館現屬於市政府，儼如一本立體藝術百科全書，收藏品遍及亞、非、歐，包括畢加索、梵高、安迪華荷等藝術巨匠作品，美國藝術展品亦獨步藝林。當局考慮出售的珍藏，當中或包括梵高、馬蒂斯、里韋拉等的38幅名畫，希望可套現25億美元（195億港元）。
對於這個博物館，底特律人珍而重之，從大門橫匾可略知一二：「為增長藝術知識、添加藝術樂趣，底特律人民特此呈上。（Dedicated by the People of Detroit To the knowledge and enjoyment of art）」民眾都普遍反對當局出售藏品。
「作為納稅人，都是藏品主人之一，當然反對出售藝術品。」一名遊人說：「藝術品不應出售。」她指出，市政府官員貪污醜聞不絕於耳，一旦出售藝術品，款項隨時落入一些有問題官員的口袋中，他們萬般不願。
為保護館內藝術珍藏，市民漢迪發動網上聯署，爭取將底特律藝術博物館列入國家古蹟。他指出，底特律出售市政府名下博物館收藏品猶如紐約出售自由神像、首都華盛頓出售華盛頓紀念碑等。與此同時，另一批市民就發動「救救底特律藝術博物館」網上聯署行動，反對當局出售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