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也是受害人
德翼航空出現魔鬼機師,將正機師反鎖在機艙外,帶着一百四十九個無辜乘客和機組人員撞阿爾卑斯山。
原因查出來,原來患上「抑鬱症」,而且有自殺自閉傾向,還看過醫生,只是一直無人舉報。
這個年輕人只有二十七歲。德國生活水準豐裕,他跟父母住一所獨立的白房子,環境優美,還考上飛機師,像香港師奶電視劇「衝上雲霄」,實現了不知幾多人的夢想。
這樣的幸福生活,卻還患上「抑鬱」。「抑鬱」之後,還要展開一場高空屠殺。那麼香港數以百萬計住公屋、劏房、大學畢業卻感到人生上位無望的人,豈不都「抑鬱」成希特拉或者毛澤東?
現代醫學聲稱,抑鬱就是抑鬱,是一種精神病,與家境富貧無關,有可能是基因遺傳,總之莫名其妙地覺得精神痛苦,想一死了之,然而因「抑鬱」而幹下這樣一件慘絕人寰的兇案,兇手一旦是「病人」,以今日自由主義人道精神之氾濫,這個機師也是「弱勢族群」,變成了「受害人」。
機師的父母處境當然也很痛苦,不敢露面,向公眾只拋下一句話:不要忘記他們的兒子也是死難者。
對。當然不會忘記。但不是什麼死難者,而是兇手。兒子的精神狀態,父母長期同住,沒有理由不知道。兒子要長期服藥、看醫生,能隱瞞父母的機會率也很低,父母絕對不是同謀,但在這宗案之中,不可以說全無責任。至少,兒子天天開一架飛機上天,如果知道他的生活精神狀態,父母不應該心存僥倖,應該向航空公司報告。
電腦網絡這一代,心態精神、思維方式,跟上一代不同。他們從小在迪士尼卡通、玩具反斗城、賓傭、手機之中長大,不會明白四十年代的中國,億萬平民在日本飛機的轟炸,在內戰和飢餓中逃生,頑強也正常地生活下來,而且為數不少的,以後活成企業家和名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抑鬱症」,而且活得很精采。
我小時候見過許多從三年零八個月過來的香港人,他們慈和、樂觀、風趣,我從小以為,所謂憂鬱,是希臘神話的水仙美少年、瓊瑤小說女主角、詩人濟慈(John Keats)、林黛玉才會患上充滿美感的神仙病。現在原來希特拉也可能是一位長期精神抑鬱的受害人,那麼波爾布特、香港八十年代的雨夜屠夫,今日看來,更像一位社會應伸出援手的病人,而不是兇手。
我有點為擁有私人飛機的地產富豪擔心:調查你的機師的家庭背景、健康報告,考核他有沒有參加過佔中,佩過黃絲帶,然後他在家留下幾個藥丸瓶,駕着私人飛機,帶着富豪和他一團法國紅酒友,插進南中國海,大喊:「打倒地產霸權,反對政改方案,還我生存空間」。那麼他是抑鬱病人呢,還是一位香港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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