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日,香港中文大學百萬大道之上,一萬三千多位大學生取齊罷課。專上學生聯會秘書長周永康致詞,論中共套在港人頭上的假普選金箍,鞭辟入裏:「普選和民生息息相關。當局和財閥聯手,壟斷行政長官候選人提名權,助長財閥權勢,將令香港貧富懸殊更進一步,而為天下第一。」這是香港歷來最大規模的大學生罷課,為一場公民抗命運動揭開序幕。
當局對學生罷課,態度很清楚,也很有中共特色。這邊廂,梁振英政府把好話說盡:「我們尊重同學對民主的執着,以及對香港未來的期望。」那邊廂,習近平就在周永康痛陳財閥禍港的時候,隆重接見香港財閥李嘉誠、李兆基等七十人,囑咐他們「顧全大局,全力支持香港政府」,哄得眾財閥春風滿面,帖耳搖尾。
從前,我們儒家政治主張「損有餘,益不足」。《三國志》卷十六就有一段記載:魏明帝太和年間,倉慈拜任燉煌太守。當時燉煌富豪經商則「欺詐侮易」,居處則「田地有餘,而小民無立錐之土」。倉慈到任之後,制定「抑挫權右,撫恤貧羸」政策,減小民田賦,使得逐步擺脫富豪控制,同時致力促進公平貿易,於是萬民「翕然稱其德惠」。這位民之父母,絕不會像習近平那樣,一見到滿肚小民膏血的富豪,就趨前親切握手,協商共肥大計。
從前,學生罷課,統治者不會嗤之以鼻。《四朝聞見錄》甲集載:南宋嘉定年間,姦相史彌遠當國。當時大臣以外,不得用青色傘蓋;有太學生用黑傘,京兆尹程覃也視為犯禁,把持傘的僕人杖打一頓。太學生不平,群起詣闕投訴,不得要領,就回到太學,收拾行李,把太學生花名冊置於崇化堂,「望闕遙拜而去,學為之空」。寧宗皇帝畢竟愛惜未來國家棟梁,馬上把程覃免職,宣諭太學生「亟就齋(盡快回到學舍)」。新中國當然不會有這樣的事。他們只會出動坦克雄師剿殺學生,平息學潮。
史彌遠是堅決反對向太學生讓步的。他說:「若諸生納綾卷(花名冊)而去,當以諸庠職事(鄉學生員)補其缺。」這個「臺諫言其姦惡」的宰相,今天分明已經復活。
九月十五日,新香港政要李國章嘲諷罷課學生:「罷課不如退學,這樣,既表示不惜犧牲,又可讓副學士課程學生得補其缺,做件好事。事實上,大學生罷課,who cares(誰會關心)?」這位中文大學前校長、教育統籌局前局長,不可能讀過《四朝聞見錄》,但無疑和史彌遠異代同心,也無疑說出了新中國統治者的心聲。
習近平每次談到民主,就說「西方民主不符合中國國情」。但「抑挫權右,撫恤貧羸」以及「順應太學生,罷免京兆尹」等中國故事,今天看來,一定也不符合習近平所謂國情。這也難怪。因為他們之國,不是中國人之國。
古德明
專欄作家
2014年9月25日星期四
何足道?富豪大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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