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10日星期二

敢於不同

「解碼遊戲」的編劇對全世界說：成功之道，是在年輕時，敢於「特立獨行，與眾不同」──Stay weird, stay different。

英國三百年，由科學發明的牛頓、瓦特，到開拓東方的戈登、羅倫斯，都特立獨行、與眾不同。凡跟一個權力中心，集體膜拜，千人一面，眾口一詞，思想統一的，沒有資格稱為一個現代國家，只是「鹿鼎記」神龍教或非洲由一個酋長統領的部落。

Stay different，不是都要一樣，而是跟別人不同。「解碼遊戲」有兩個配角，都是主角圖靈的軍情局上司，一個是直接上級孟斯上將，另一個是司令級的丹尼斯頓。

圖靈是由丹尼斯頓司令面試之後聘用的，但司令對他挑剔甚苛，反而少將孟斯，冷眼旁觀，更懂得欣賞圖靈的才華和苦心。司令最後想解聘圖靈，上將百般維護，還替他帶一封信，繞過司令，直接交給邱吉爾。

這兩個配角，寫得不一樣。如果兩個都是官僚，則編劇不需要兩個一樣的角色。如果只寫一個上司，則衝突也不夠細緻。

這就是除了圖靈的Weired之外，在次要的地方，還要見Difference的心思。

紅樓夢有一個小閒角，叫做癩頭和尚，只閃一閃過場。曹雪芹寫癩頭和尚，用一首小詩：「鼻如懸膽兩眉長，目似明星蓄寶光。破衲芒鞋無住，腌臢更有滿頭瘡。」

這個和尚窮而且髒，衣衫襤褸，還滿頭長瘡。但是四句詩中，獨有一句：「目似明星蓄寶光」。作者故意醜化他的外貌，卻暗示他的人格智慧，不同凡響。正反強烈對照，寫一個閒角，也能將「不同」的筆墨，表現才思。

紅樓夢裏人物出場，以詩介紹，跟西遊記孫悟空一類的人物出場寫得不同，癩頭和尚的外表，與他的內心不同。「解碼遊戲」的兩位上司，人物性格也不同。要先敢於「不同」，才有性格，才華方能發顯，才可以造就事業。當然，英國青年編劇家這句話，一個愚庸怯懦的社會，永遠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