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籽】楚克島窺探二戰 日軍殘骸沉睡70年
【旅遊籽：浪迹遊蹤】
歷史，永遠被後人篡改、修飾、遮蔽。世界上，還有一個地方的人愛把歷史融入生活，與二次大戰殘骸共存，隨便問個人都能對昔日戰事侃侃而談，沒掩飾不忌諱，他們知道這是生活一部份。這裏就是位於太平洋密克羅尼西亞聯邦（Federated States of Micronesia）的楚克島（Chuuk），正是二次大戰時，美軍一場在清晨展開的雷霆突擊，摧毁日本聯合艦隊多艘艦艇，成為終戰轉捩點的事發現場。
戰艦墓園 死者3,000
首先講講這個讀就繞口，諗就𢱑頭的地方，密克羅尼西亞聯邦在太平洋以西，與關島距離約個半小時機程。早於十八、九世紀由西班人和德國人管治。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日本打敗德國，隨即接管這一帶，並着手在楚克建立聯合艦隊基地。二戰日本戰敗後，聯合國交美國託管。1979年由聯合國和美國籌劃公投，決定將聯邦劃分四個行政管治區：楚克（Chuuk）、波納佩（Pohnpei）、科斯雷（Kosrae）和雅浦（Yap），直至1990年宣告獨立。
為何選楚克非其他地方？因它由逾400個小島組成，外圍被一條長達3,000公里的珊瑚礁包圍如形成一個湖區（Truk Lagoon），成為天然保護罩，如不熟地勢，船隻分分鐘擱淺。此外，位置優越，前進可達夏威夷甚至美國本土，南下有巴布亞新畿內亞和澳洲，若有事還可立即向北走，返回日本，戰略位置一流，唯一壞處是常有颱風。1941年12月7日前，日本空軍正在楚克島準備偷襲珍珠港時，日本聯合艦隊總司令山本五十六曾多次來楚克島巡視，並登上指揮戰艦富士川丸（Fujikawa Maru）。
說了一大輪，究竟楚克島民如何保存歷史呢？以最簡單方法：原封不動。1944年2月17日和18日兩個清晨，美軍為報珍珠港之仇，組織三年，決定策動雷霆突擊之戰冰雹行動（Operation Hailstone） ，在日本最沒防犯之際，派戰機飛到楚克島，先炸毁在Etten Island的機場，使其戰機不能起飛，再投炮彈炸其戰艦，擊沉3艘巡洋艦、4艘驅逐艦、2艘潛艇、3艘小型戰艦及32艘商船，炸毁270架飛機，炸死超過3,000名日本海軍。一艘艘被擊沉的戰艦，日本只在戰後派人來收屍體和拆炮彈，美國人又沒帶沉船回去做戰利品，奇就奇在連楚克島居民都沒落水去拆散戰艦再變賣，話晒在香港連坑渠蓋都有人偷去賣，島民竟對優質銅鐵沒興趣？
運送戰機的富士川丸特點是船艙大，有氣勢。
原住民開發潛水業 見證歷史
我把如此無聊問題問了在楚克島經營潛水度假村Blue Lagoon的Gradvin K. Aisek，他呆了呆，低聲說：「為何要賣？」可知道Gradvin已故爸爸Kimiuo Aisek，正是把楚克島的潛水事業推上國際的人。Kimiuo生於日治時期的1927年，名字也是日文，娶了擁有日本血統的女人做老婆，生下五個兒子，膚色與楚克原住民不同，偏向淺啡色。在冰雹行動時，Kimiuo得17歲，住在附近小島，清晨被炮彈聲弄醒，見到美軍在天空投炸彈如雨下，然後日本戰艦相繼沉沒。當時，好多島民為日軍打工，幸好全在島上工作不能進入戰艦，楚克島民在此次空襲才安然無恙。二戰結束後，日本人返回楚克島做調查，聘請日英雙語了得的Kimiuo做水下調查員。七十年代起，Kimiuo決定向外宣傳這裏有超過40艘日軍沉船，甚至有飛機、機關槍和坦克車，就把楚克島變成世界上最理想潛沉船地點。
今天看來平靜的楚克島，1944年被美軍突擊多次，美軍擊潰日海軍，促成結束太平洋戰爭及終戰局面。
一到位於水下55米的戰艦San Francisco Maru，就見到一支機關槍，但已長滿珊瑚。
水下還有大量遺物，我們可以拿上手看，但不能違法私取上岸。
戰艦Nippo Maru的船長控制室，仍清晰可見。
Nippo Maru沉在水下四十五米，但船身高，船長室只在二十四米左右。
貨船Rio de Janeiro Maru在水下三十五米，多船艙，可讓人插穿。
運兵艦Kensho Maru長三百八十四呎，最突出是三條桅杆，七十年後仍完好無缺。
Olajec（右）只得初級潛水牌，也能下潛至富士川丸，他形容為如在昔日戰場走了一圈。
在Yamagiri Maru的最底層機械艙內天花板上，仍然掛着一個骷髏頭骨。
運載海軍的Amagisan Maru有很多面罩、清酒樽等留在水底。
Blue Lagoon Dive Center
潛水：$580起
政府潛水許可證：$233，一年有效
水淺 初級者也可潛沉船
在度假村遇上63歲澳洲人Tony，他在1989年開始，隔年就來潛水，今年是第13次到訪，島民也認得這個大肚腩伯伯。「每次來也有不同變化。」他指的不是沉船被人挖走，而是每年一有颱風，就會沖走不少物品，昔日還見到完整日軍戰機，今次再來拆翼了。今年與他同潛還有首次到楚克島潛水的香港技術潛水總會主席李克強，我跟他們一起下潛到深達63米的戰艦San Francisco Maru。
博物館展示二千日軍物品
這艘船是運送軍備用品，往返楚克和帛琉，又會到日本和南中國海補給，長385呎，高51呎，如此大型貨船，泊在日軍總部Dublon島上東部。Tony叫我坐船時留意附近地勢，我們從主島Weno出發，見到山形如蚺蛇尖的Dublon島，附近還有大小相若島嶼。「形成一個避風港，從高處望，船大似個島，容易混淆敵軍視線。」Tony不是軍人，來過多次後，開始有所領悟。我們一起下潛San Francisco Maru，落到50米就見到甲舨，1944年被擊沉時是直立下沉，經70年風浪，現在稍微向左傾，因在深水帶仍保存完好，游多兩步，見到裝在船上的機關槍，雖已被珊瑚包圍，外形仍是一支槍！之後，我們潛入船艙，見到酒樽、面罩、大麻繩、還有據說是乾糧的大包細包。
度假村為紀念Kimiuo，去年於他生忌當日開了一座紀念館Kimiuo Aisek Memorial Museum，藍色外牆代表天空和海洋，內有大量於五、六十年代Kimiuo在海事處做調查時，在海底拿上來的戰艦用品，如船鐘、舵，甚至軍人用的樂器、食具等約2,000件。第二代的Gradvin都已五十多歲，幾年前開始沒再帶人去潛水，工作由他兒子Tryvin接管，傳至第三代。他自己主要管理紀念館，帶客人參觀和導覽。「30年前，爸爸第一次帶我潛水，就是到富士川丸，你一定要去。」因為San Francisco Maru在較水深位置，潛完要休息三小時，故我決定下午才去富士川丸。
今次同行，還有斯洛伐克人Olajec Marian，他只持有最低級別的open water潛水證書，也來楚克島潛水。「來楚克島潛船最大好處，是大多數位置水深20至40米，只有三艘超過40米，基本上適合任何級別人士。」跟Olajec潛入富士川丸，原來是用來運送戰機，一下去就見到船艙內一整架飛機原封不動，旁邊還有一排排似清酒樽物體。
大和號是日本史上最大的戰艦，是聯合艦隊旗艦艇，時常往返楚克島，雖則在冰雹行動當日沒被擊沉，最終在1945年亦被美軍摧毁。
在主島Weno的山頂，日本人還留下一支防衞炮，長達三米。
每架戰艦都有一個金色船鐘，經歲月洗禮後漸褪色。
Kimiuo替日本人做調查員時，在戰艦找到的瓷器日用品。
度假村第三代傳人Tryvin打理潛水生意，後為李克強。
島民：歷史就在我們生活中
海底有戰艦，Weno和Dublon兩島還保留三十年代日本管治下的建築物，甚至當年美軍突襲時擊落的戰機殘骸。在密克羅尼西亞聯邦，土地幾乎全是私人擁有，要上島參觀，需由島民帶領。昔日日軍總部位置Dublon島，島民Nick帶我上去，他的父母在日治時期在餐廳做廚師。「日本人與我們生活都不錯，還建了水管和防波堤，有點似台灣的情況。」可惜，在1944年的空襲後，美軍封鎖太平洋，日軍在此缺糧缺水，為免負擔，下令島民離開楚克，Nick的父母也到了塞班島居住，直到二戰後才回來。
現在Nick仍住在昔日防空洞旁邊，島上還留下當年的醫院、通訊中心甚至日本碑文。「我們去見Francisco。」88歲的他正是島上最年長的人，見過美軍突襲的戰況，但年紀老邁，不能多說話，最愛與兒孫玩Poker！「我們每個人都知歷史，亦不怕講被日軍統治，更不用刪減史實，因為歷史就在我們生活中。」要做到像楚克島民般就住在飛機殘骸隔籬，與歷史同在，說得易，在土地供應不足的情況下，香港人早就被人用不同方法蓋過一切歷史。
美軍連續炸了兩天，之後再在同年4月及8月再襲，完全摧毁日本的聯合艦隊。
Fransico已88歲，曾目擊美軍突擊的情況，上過日文小學，但今天只能說出konnichiwa等簡單日語。
左邊是發掘沉船為潛水點的Kimiuo Aisek，右邊是《鐵達尼號》製片Al Giddings，拍攝前先來楚克島取經。
TRAVEL MEMO
簽證： 持BNO及特區護照均免簽證。查詢：2193 3022（密克羅尼西亞聯邦領事館）
機票： 乘聯合航空經關島往楚克島，經濟客艙票價$4,770起，未連稅。查詢：http://www.united.com
酒店： 標準雙人房，每晚$1,085起，未連稅。查詢：http://www.bluelagoondiveresort.com/
匯率： 1美元約兌7.75港元，文中價錢已折算成港元
鳴謝：聯合航空、Chuuk Tourism Bureau
記者、攝影：梁佩芬
編輯：謝慧珊
美術：黃創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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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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