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9日星期一

壹週刊 - 1184 - 彩虹之歌

 

坐看雲起時

彩虹之歌

2012年11月15日

美國發生風災,總統大選前,紐約烏雲密布,只有青銅的自由神像在陰暗的氣象中高舉火炬。美國的攝影記者都有美學訓練,同樣是記錄新聞,他們懂得運用符號學,在客觀的影像中呈現高尚的道德訊息。藝術和現實相結合,潛移默化,令人對美國代表的人權和自由更油然生出信心和希望。

不需要洗腦式的「國民教育」,新聞記者的一張圖片,風暴過後一道彩虹橫跨紐約赫遜河兩岸,不就是預示了廿一世紀?
美國人是災難片品種的發明家。四十年前,《海神號遇險記》、《沖天大火災》、《大白鯊》,都是經典。郵輪遇到海嘯,高樓大廈橫生火災,或一個海港出現了吃人的鯊魚,不相識的人馬上凝聚一起,同舟共濟。美國的災難片,在結構上沒有主角,首開群戲的先河,星光熠熠,人人都做好自己的一份。像《沖天大火災》裡的史提夫麥昆、菲丹娜慧、李察張伯倫、保羅紐曼,銀幕上一場戲,銀幕之外,一個偉大的國家,不也是一樣?
不論在紐約街頭,還是三藩市的商店之間,美國人那種不問生張熟李「單料同煲、一點就熟」的親切,開口打招呼不是 You look great就是 Have a nice day,臉上永遠掛着笑容,令人覺得是一個彼德潘的童真快樂鄉。

打過美國人工的人都知道,服務美國企業,「團隊精神」不只是一句口號。第一天上班,同事都走過來親切自我介紹,告訴你他是哪一部門,能與閣下如何配合。在辦公室裡,美國人做同事,可以親如弟兄姊妹,但一旦離開公司,即可形同陌路,不必再相見。美國人的交情熱得快,冷卻也是永久,不像英國人,友誼是君子之交如水般淡,但不見面,情誼仍在,也許是島國民族的特色,闊別幾十年,還是有一份情味的。
有人說,美國的禮貌和親熱非常虛假。不錯,但在企業裡,培養團隊精神,非得待人關愛友好不可。美國人有一樣本事:既然身在團體,結緣共事是自己的選擇,在工作的時候,就把真心掏出來,雖然那句 You look great是你上午九點半上班時門口的秘書對你的一聲讚美,但一句話已經傳遞正能量,令你一天心情大好。

美國企業的親切和濫情是一種 Mood Management,都知道開始是一場戲,但時時擁抱、互相讚美,這場戲演着演着,正能量可以弄假成真,釋放出熱情,熱情又化為團結和鬥志。因此,打美國人的工,辦公室政治是最少的。親熱殷勤之後,要付出代價,把閣下的能量燃燒到最盡,拿出最好的成績來,他給你最好的花紅,不然敬請滾蛋。
美國華爾街偶然裁員,被裁的一方並不以失敗者自居,大家都明白遊戲規則,今天「我不再被需要」( I am no longer needed)了,不是我不行,而是公司這條鐵達尼號觸了冰山,遇上了困難,為了減磅,我不得不服從於裁員這個目標。打美國人的工,好處是沒有 Hard feelings,任何爭鬥不和,都可以在會議桌上吵得面紅耳熱。下班之後,到對面街的酒吧,今天跟你激辯的那個上司,都每人買一杯啤酒,他掏腰包,這就不會化為個人仇怨。美國之成為世界警察、國際超強,不是沒有道理。

美國人的優點,正是其他自稱擁有幾千年燦爛文明的古國或強國人基因的弊端所在。他們無法團結,上班把時間花在篤背脊、散播謠言、傳播八卦一類的無聊瑣事上。槍打出頭鳥,上位靠做太監和奴才即可,幾千年來的歷史,忠臣和名將必定死於陷害,打小報告的庸才,必定榮華富貴。這種歷史書看得多了,雖然培養定力,也很難不沾染負能量。
因此,許多華人明明知道升遷機會也有種族的局限,上面有一層玻璃天花板,回到香港或中國大陸,都以做美國人為傲。見過許多美籍華人,他們開口閉口,除了一腔美式英語,夾雜有中文,也都強調「我們美國如何如何」( We Americans怎樣怎樣),這不是他們故意在一幫領不到綠咭的黃面同胞面前顯示優越感,那種以美國公民為傲的認同是發自真心的。法國的一名黑人移民,就從來不會以「我們法國人如何如何」作為日常會話的連接詞句。美國人的熱情,成為其立國和奮鬥的條件。遇到困難必精誠團結,真正迎難而上,並非香港特區梁班子之流一句口號。「九一一」的另外一架飛機,機上乘客面對恐怖分子要脅,彼此不相識,只要幾個男人挺身而出,在形勢危急下,美國人自然能組合團隊,有人做領袖,其他人跟隨。那一天,在飛機上,一句讓我們拼了( Let's roll)光照千古。機上的人雖然壯烈犧牲,但正如電影《飛越瘋人院》裡主角積尼高遜在努力搬動水龍頭座失敗之後,丟下一句話:「至少我試過了( At least I tr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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