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8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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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的廣場 - 陶傑

在政府總部門外,巧遇演員鮑起靜大姐。

「鮑姐」演戲幾十年,青春常滿,跟從前在長城公司時一樣的清純。

香港人有一部份,是隨伴着鮑姐一家人一起長大的。鮑姐的父親鮑方,是東方的謝洛美艾朗斯(Jeremy Irons),有民國儒雅之氣,穿一襲長衫,活像北京大學走出來的知識份子;改着西裝,又變成從上海灘漂泊到中環的五十年代銀行職員。鮑姐的媽媽劉甦,無論演搓麻將的貴婦,珠光寶氣;還是嘆貧憂煩的大嬸,柴米油鹽,都閃爍着燈火萬家的一股蒼涼。

這樣的戲劇世家,教出來的子女,氣質跟今日電視選美或當𡃁模,然後化妝美容都像韓國美容海報的女明星不同。當香港的下一代,只從「天水圍的日與夜」或「殭屍」裏認識鮑姐,我暗自為曾經在昨天的銀幕上看過少女時代的鮑小姐而覺得慶幸。

譬如,鮑姐擔演過一齣戲叫「三個十七歲」,演天台學校的教師。還有黑白片「英雄後代」,演抗日女英雄。至於後來的「小當家」,鮑姐演一個貧窮家庭的大家姐,照顧弟弟妹妹。那時候的觀眾也追尋少女鮑姐在銀幕上的理想,厭惡資本家,同情無產階級,鮑姐那時的電影除了古裝的「屈原」彈古琴,唱「橘頌」,時裝戲,背景總是一山坡的木屋,襯托着海港高樓大廈,鮑姐在戲裏,對我們諄諄善誘:在這個資本主義社會,有許多陷阱,小心啊。

這許多年,鮑姐在銀幕下活出了昨天的宣言:沒整容、氣質沒有變,而且因為家教,文藝的修養和根底,遺傳了父母的理想,一代知識份子追求的夢幻。雖然後來,夢境不再,太陽昇起了又落下,今日的維多利亞港,木屋拆掉了,大廈蓋得更高,地產資本主義比以前更兇惡,前塵如煙,後話似霧。人聲鼎沸之間,像張愛玲說的,其實是時間的一片荒漠,遇上鮑姐,我說:咦,你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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