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9日星期四

壹週刊 - 1309 - 專欄 英雄時勢

插圖: PERCY CHUNG 
英雄時勢 (陶傑)

坐看雲起時

英雄時勢

李光耀逝世,二十世紀一代的政治家,碩果僅存,也沒有了。
「後李光耀時代」的新加坡,必然充滿挑戰:國內的手機宅男年輕一代、周圍的回教國家、伊斯蘭教或阿蓋達恐怖組織、俄國和中國,忍守了幾十年,就等這一天,必然向沒有李光耀的小國新加坡先後發難挑戰,考一考李光耀兒子的牌。



第一炮沒想到竟然是十六歲的新加坡少年,在網絡發表嘲笑李光耀的短片,不知何故還扯上耶穌,將李耶並列,說老人家之去,去得及時。如此冒犯國威,後李光耀時代的新加坡政府即出重手,將少年人犯抓獲,最高可判囚三年,嚇得他老爹淚水汪汪,連忙叩頭認錯。
二十一世紀確實世界潮流是不同了。許多人會很客觀理性地指出:李光耀從前的一套威權管治,可以締造繁榮,但新的潮流,新加坡必須調整國策,重新適應。
然而,所謂「潮流」又是什麼呢?二十年來,英法兩國毫無節制收納大量異教的新移民,下一代成長,反過來咬宗主,前往中東投奔伊斯蘭國。這種風氣又算不算新的「潮流」?如果「潮流」大晒,做政府的必須適應,那麼英法和美國又「反恐」來做什麼?伊斯蘭國在中東世界,今日最 in,不也是一股新的「潮流」?
「潮流」( Fashion)兩字,可正可邪,那些潮流,如孫中山所說:浩浩蕩蕩,順之者倡;而那些「潮流」是撒旦勢力復辟回頭,不逆之則亡,需要大政治家之精確判斷。舉目全球,在李光耀之後,歐美文明世界缺乏這樣的政治家。
原因就是左膠禍害西方,由克林頓開始,長達三十年。不管你喜歡李光耀與否,這位巨人坐鎮遠東,「左膠」無從肆虐,譬如街頭牆壁的亂塗鴉,美國紐約許多黑人青少年,穿一身斗篷,開大喇叭,搖晃身軀,播其重金屬吵鬧音樂,拿着顏料在牆上狂噴,紅紅綠綠,形相醜陋,就有一股左膠推許為「時代前衞藝術」。
這些牆壁塗鴉「作品」,算不算藝術呢?左膠口口聲聲民主,有沒有問過一條街的鄰居是否承認這是「藝術作品」?牆壁塗鴉在西方城市,集中在黑人貧民區,哈佛耶魯、牛津劍橋,沒有一面牆壁這等污染。「塗鴉文化」堅守楚河漢界,就是無法入侵,這又如何解釋?
十多年前美國青年在新加坡塗鴉觸法,李光耀政府抓起來,判以鞭刑,西方傳媒抗議,克林頓求情,但美國許多家庭卻舉手贊成。贊成的人被指為「共和黨支持者」或「右翼」。但如果李光耀只向華人實施鞭刑,對白種的美國青年不敢執法,豈不是「種族歧視」?於是李光耀聽了一回左膠的理論,種族平等,一視同仁,只看在美帝的當年領袖克林頓份上,減了兩鞭,算是對美國維護,包括遠東在內的世界和平,稍盡致敬之情。
所謂世界潮流,有時是因強人而改變的。一九七九年,戴卓爾夫人上台之前,英國的「文化潮流」是工會主導全國各基層行業,紛紛罷工。倫敦街頭,一片破敗,工黨治下的英國跟蘇共時代的莫斯科和列寧格勒,市容氣氛相差無幾。街頭青年則以五彩㦸將的 punk型打扮,招搖過市,貌似惡魔。當然此時的潮流是叛逆和反抗。
六十年代的流行歌「倫敦街頭」( Streets Of London)就是工黨治下,英國破敗、淪為歐洲病夫的心理哀鳴。七十年代,英國這股風氣,何嘗不成為「潮流」?但戴卓爾夫人一上台,橫掃工會,撥亂反正,獎勵中小企業,將國企扯卸私有化上市,英國的「潮流」被鐵娘子兩手重新改變:「優皮」出現,流行音樂的風貌, punk魔絕跡,湧現了 Duran Duran、 Spandau Ballet、 Wham等精英靚仔型樂隊,一掃頹風。請問這股潮流是民間自然孕育的,還是因戴卓爾夫人的開創?
沒有戴卓爾夫人和列根,則又何來以優皮愛情浪漫為主題的「人鬼情未了」,九十年代,看得觀眾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一九七九年之前,八億中國人像一堆藍螞蟻,在毛澤東洗腦愚弄之下,相信「愈窮愈光榮」。一九七六年中國批鄧,不也是一股潮流。齜牙咧嘴、面有菜色的中國農民,盲字不識幾個,也在田地上召開「批鄧大會」,這股風氣對於香港大學的「火紅年代」,不也是一股人人爭上車,以為好「 in」的「認中關社」愛國潮流?鄧小平一復出,活捉巫婆江青,將整個大陸翻盤,八億愚眾又倒過來讚頌「改革總工程師」,改善了他們像螻蟻一樣卑微的生活。以後開廠投資、剝削勞工、水土污染、黨官貪污,不也是一股「潮流」?
李光耀身後的新加坡,面對所謂世界潮流,多少應該順應,多少應該企硬逆挺,同樣是智慧的考驗。對於這一點,沒有了李光耀的新加坡如沒有了董事長的一家大公司——不錯,新加坡是一家超級的私人家族 Plc。新上台的下一代要自我決斷。請記住,美國的蘋果和微軟、喬布斯和蓋茨,從來不是由這兩家企業的員工一人一票選出的。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