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 情 - 古德明
中秋節後，颱風壓港，接連幾天雨暴風狂。一天雨夜，六歲小女忽然說作了一首詩，還一本正經寫給我看：「日日不忘回故鄉，千里秋花回故鄉，千山百水回故鄉，心裏想着好故鄉。」童稚不解故園情，無非讀過幾首唐詩，學人胡謅。只是她這首「詩」，使我想起先父一番話。
一九六零年代初，父親任教澳門宏漢小學，我因此得免費上宏漢讀書，有一天，父親教國文，由岳飛《小重山》詞講到政局：「大陸淪陷十多年了。我們這一代即使看不到故國重光，你們卻一定可以。蔣總統在臺灣，日夕厲兵秣馬……」轉眼將近六十年，蔣介石去了，國民黨也變了。父親固然未能青春作伴回鄉去，他當年「登山攜稚子」的「稚子」，也已年逾花甲，雖有稚女，卻無法對她說：「故國重光，你們這一代，一定可以看到。」
上月，曾任蔣介石侍衞長的郝伯村說：「一九五零年代末至一九六零年代初，大陸處處饑荒，蔣總統部署五十萬精兵，準備反攻。不是美國從中作梗，大事可成。」歷史小小的轉折，往往關乎人間千百年禍福。美國經濟上、軍事上以至互聯網上，今天都備受中共威脅，可謂養癰成患。
讀了小女的「雨夜思鄉」，我戲為一絕以答：「沈沈毒霧蔽堯天，壯歲鄉情早淡然。八月蕭蕭風雨夜，高牀且作卧龍眠。」我故鄉在中山，今生當不可能「千山百水回故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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