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巢筆記 - 陶傑
親中愛國區議員投訴「鳥糞」,特區政府人員「聆聽民意」而修樹砍木,毀巢殺鳥,嘉道理農場和觀鳥組織嚴正譴責,造成一場「文化紛爭」。
親中愛國對鳥糞的投訴,不令人奇怪。五十年代中國人都響應毛主席號召,展開「滅麻雀運動」,聲稱為保障穀禾,全民出動或打彈叉,或敲打面盆,殲滅全國麻雀。
越愛國越不免都有點「仇雀殘餘情結」的毛教承傳,對天上掉下來的鳥糞──在這一點上,忽然又十分的講究衛生,這才令人疑惑──視之為破壞和諧的「外部勢力」,向特府康文署「投訴」。
難怪越來越多人認為民主制度應是西方的理性專利,因為民主是由敢於「投訴」為起點,然而其他民族的「投訴」十之八九,與西方價值觀相逆:曾亦有特區中國人「投訴」指木棉花會引起鼻敏感,導致特區政府想砍木棉樹。中國人不知道何謂大自然,總認定動物是用來宰殺做食物,一切植物皆作藥材,而不明白大自然不必「有用」,最宜清靜鑑賞。則不過這樣的生活邏輯演繹下去,你會越來越看似一個日本人,而遭到中國人定性為漢奸。
香港大埔的小鷺屠巢,是不是比「六四屠城」更慘烈,或今日你為了被屠殺的小鷺垂淚,對二十八年前陳屍天安門外的中國學生,卻因時間和地理的距離反而減少了感覺,不,你不必內疚,世界在轉變,不,你不冷血,你沒有不正常。
反而嘉道理農場,代表了西方文化價值觀,因為嘉道理不是中國人,而是這個家族掌控的文華酒店,亦未見大愛包容中國旅行團的喧嘩消費者。
而「觀鳥」(Birdwatching),更是英國白人在維多利亞時代興起的文化。英國白人不但認為,雞爪是不可以吃的,禽鳥也不應該為填塞口腔腸胃而宰殺。西方人視中國人捕食禾花雀或毛澤東那場滅麻雀運動為野蠻(Barbarism)和集體性瘋狂(Mass Madness),雖然他們不會明白為何攻打四方城遊戲會跟麻雀這種禽鳥發生關係。Well,這是無數西中文化隔閡之一。
因此,毀巢殺雛鷺與另一場香港民間護鳥運動,是一場香港一小撮人是不是繼續做英奴,還是願意回歸祖國的鬥爭。我客觀超然地認為:康文署和林鄭月娥的政府,對妨礙民生的雀鳥問題嚴打一下,勿讓動不動就認為雀鳥動物的生命比中國人的民生飲食問題重要的少數西方普世價值觀帶給黨之氣燄太過得逞,也是應該的。
畢竟「民生無小事」,扒開一層層包裝,都是中華民族反擊帝國主義大是大非的立場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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