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退休教授
回到英國從前的大學，見到退了休的教授，有說不完的話題。
「讀西洋文學，十分有用，」我說：「過了許多年，藏在心底裏的許多經典作品，一一發酵，從前不甚明白的，現在懂了；以前很喜歡的，今日更通悟了。」
老人家說：願聞其詳。好像當年上導修課，教授扔下一兩句話，讓學生自己發揮。
「譬如您上過的課，講霍斯特的『印度之路』（ A Passage to India），關於文化衝突的故事，有隱晦的種族主義，今天這個世界，地球一體化，讀來更明白作者想講什麼。」
「最近中國出了些事，本校的一個畢業生海伍德，在很遠的地方給幹掉了，你聽說了嗎？」
「這是活脫脫的『紅與黑』，法國史湯達的小說：男主角于連，為了向上爬，搭上了貴族的夫人，結果連命也陪了進去，死於政治野心。雖然，海伍德更像英國的戈登那類冒險家。不過，他差點成為中國現代史上第一姦夫（ The Number One Adulterer of China），連續許多天上了泰晤士報，而且在最後一刻，奮起反抗一杯氰化物液體（ He bravely fought against a glass of cyanide forced into his mouth），英勇不屈，像戈登一樣，他是一位戰士，雖然不一定是紳士。」
老教授笑了：「這件事，我在報上讀過，有許多內幕，聽說與一場未遂的政變有關。」
「因為中國最近上演了一齣『麥克白』。」我答：「有人遇到三個女巫，告訴他：以你的才、貌、魅力，你應該做中國的皇帝。他的太太，也是一位厲害的麥克白夫人。」
我答，就這齣戲的文本與香港鄰近地區最近幾個月的大事，引證分析，不便詳述，結論是：莎士比亞很偉大，把上下五百年的人性都看通了，文學也是很有用的感性和思考工具，讀文學，如果也通澈，可以令人趨吉避凶，跟蠢人保持點距離，而且，像尼祿，在羅馬大火焚燒的時候，拿一張琴，到高高的屋頂，俯瞰蒼生，能淡淡地欣賞人間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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