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軍與瓜媽的恩仇
作者: 季天琴
更新於︰2013-01-07編者按:薄熙來夫人谷開來殺人案已在八月二十日審結,判處死緩。但案情迄今仍在保密中,連殺人之因亦無交代。這篇廣東媒體根據內部資料的報導提供薄谷團夥利用公權力謀私枉法並內部傾軋直到東窗事發的詳情。頗堪一讀。「瓜媽」是王立軍對谷開來的特稱。
●谷開來2010 年8 月20 日探訪
在第一線執勤的王立軍。據南都
周刊報導,兩人關係相當曖昧。二○一二年二月十五日凌晨五點,《南方周末》記者褚朝新與原重慶市副市長、公安局長王立軍單線聯繫的號碼上收到了一條短信,大意是英國人尼爾.伍德(按:通譯海伍德Neil Heywood)在渝被害,其破案劍指薄谷開來,這是關於尼爾.伍德案的最早信息。
半年後,薄谷開來、王立軍先後被判刑。《重慶日報》十一月六日報道稱,王立軍因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和公職,王還存在收受他人貴重物品、利用職權與多名女性發生或保持不正當關係等嚴重違紀問題。
謀劃:海伍德與薄瓜瓜商討傭金
法院判決所示,海伍德之死,薄谷開來是主犯,勤務員張曉軍係從犯,重慶市局副局長郭維國以及李陽、王鵬飛、王智等四個高級警官負有包庇之責。《南都周刊》記者獲悉,在海伍德案的策劃實施中,原大連實德總裁徐明起到重要作用,亦可見到王立軍的影子。谷徐王三人之間,彼此關係密切。谷王之間,徐明既是兩人的錢袋,又是牽線認識的中間人。
徐和王的交情始於二○○六年。檢方指控,徐明也曾出資人民幣二百八十五萬餘元為王立軍在北京購置兩套住房,並以其岳父名義辦理了購房手續。
二○○七年底,時任遼寧錦州市公安局局長的王立軍經徐明介紹,與薄谷開來結識。當年,谷身體不適,醫生發現在其服用的蟲草膠囊中混合了鉛、汞。谷指控有人投毒。是為「一二.○六」案。徐明推薦王立軍辦理此案。「後來處理了谷的司機,谷比較滿意,後王立軍調到重慶。」徐稱。
二○○八年六月,王立軍調任重慶市公安局長副局長,頗受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的重視。十一月四日起,王立軍一周內在市局召開三次會議,學習薄的講話。王稱,熙來書記要求給他壓擔子,他本人備感壓力。
此後三年,王立軍仕途通暢,一路飈升至副省級的重慶市副市長,不僅成為薄治理重慶倚重的手下,也是薄谷家庭內務的重要幫手。薄谷開來供述,自一二.○六案後,她和王立軍關係良好,「王立軍擔任了我醫療組的組長,工作之外對我也很盡心,我對他相當依賴,瓜瓜(薄谷之子)在美國的安保也是他負責。」因此,當認為尼爾威脅到其子的安全時,谷連續兩次向王緊急報案。
海伍德和薄谷開來及其子的經濟糾紛,由來已久。二○一一年七月十一日,海伍德致信薄瓜瓜,索要一千四百萬英鎊的報酬。此前,尼爾曾參與重慶江北區的某土地項目,該項目後擱淺。薄瓜瓜回信拒絕,隨後雙方多次交涉未果。同年十一月十日,尼爾再次致信薄瓜瓜,稱「如果你言行不一,你將會自食其果。我對你還未完全放棄」。薄瓜瓜回覆稱,會據此採取措施。尼爾再次致信瓜瓜:「如果現在還不是解決的時候,我們先把這個問題放一放吧。」
對尼爾的郵件,各人的解讀不同。谷報案稱,尼爾會「像當年毀掉圓明園一樣毀掉薄瓜瓜」。在接到報案材料後,王立軍安排副局長郭維國檢查薄瓜瓜和尼爾的往來郵件。郭安排網安總隊排查,認為事情並非谷說的那麼嚴重,「沒有恐嚇信息」。
十一月十一日,徐明前往重慶市委三號樓拜訪薄谷開來,三號樓是薄家住地。谷向徐抱怨王立軍辦事不力之後,徐明受托前去王立軍處斡旋此事。王對徐明稱海伍德是外國人,不好控制。徐藉口稱,「聽說尼爾吸毒、販毒」。徐話音未落,王立軍說「這就好辦了。」
十一月十二日,王立軍讓徐明安排人致電重慶一一○,舉報海伍德為西南販毒網重要頭目,並向王立軍手機上發送舉報短信。當天,張曉軍以薄谷開來的名義邀請尼爾至渝。
薄谷開來稱,當年十一月十二日,王立軍來到三號樓,和她一起拆裝封在紅蠟燭裡的毒藥,中途她手疼,王還查找了氰化物的解毒方法,用高錳酸鉀溶液給她泡手。三號樓勤務人員王昊證實,當天王立軍找他要紗布,泡在燒杯裡的紫色溶液中,幫谷消毒、包紮。
毒藥:瓜媽親手下藥毒殺尼爾
二○一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十一點三十五分,張曉軍偕海伍德乘坐CZ八一二9航班頭等艙,由京赴渝。王立軍安排郭維國對尼爾進行監控,郭將監控手續放在一二.○六案中。郭介紹,這樣做是為了方便操作,因為「這個案子是薄谷開來家裡的事,到現在還沒結束。」 如果說徐明是谷、王關係的牽線人,那麼郭則是谷、王關係的見證人。
郭維國原為錦州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隊支隊長,王立軍的下屬,二○○八年十一月由錦州調任重慶市公安系統,二○一一年一月,升任重慶市局副局長。薄谷開來稱,在郭維國的任命上,她曾向市委組織部主要領導打過招呼,郭對她比較感恩,但她和郭保持距離,「因為王立軍不希望其他人跟我們走近」。
對郭維國,王立軍既利用又防備。薄谷開來稱,王立軍曾告訴她不要跟郭多說,此人「不可信」。平時,王又通過郭向其他東北籍幹部如刑警總隊長李陽、技偵總隊長王鵬飛、沙坪壩區公安分局常務副局長王智(注:後文《治警》中詳述)等人安排工作、發號施令。
十一月十三日,郭維國安排王鵬飛對尼爾進行監控。薄谷開來供述,當天下午,王立軍來到三號樓,告知在飛機出口處對尼爾的監控情況,稱一切都在他掌控當中。王立軍在庭審時表示,為了不得罪薄谷開來,他迴避了海伍德案。谷的供述卻稱,王在此案中推波助瀾。
谷稱,當晚八時許,王立軍再次來到三號樓,「當晚我身體不舒服,他問我怎麼還沒去,我表示不想去,王立軍說那不行」。材料顯示,谷當場還寫了一封信,稱海伍德精神不正常,請求公安對她遠距離保護。信的原件給王立軍,谷自己複印了一份。「出門前,王立軍還讓我吃了一碗麵。」谷稱。勤務人員王昊回憶,十一月十三日晚上,王立軍來到三號樓,直接進了谷的臥室,中途還讓他送了一碗麵進去。張曉軍回憶,當晚王立軍在谷的房間裡待了二十多分鐘,隨後喊勤務人員「備車,瓜媽要見客人」。「瓜媽」是王對谷的特有稱呼。
為了偽造海伍德吸毒、販毒的現場,十一月十三日,薄谷開來讓張曉軍帶上一個棕色的VC瓶,裡面裝有冰毒、搖頭丸等毒品。新華社報道稱,當晚薄谷開來、張曉軍攜帶毒藥和毒品,以及酒、茶等物來到海伍德入住的南山麗景酒店。谷與海伍德一起飲酒、喝茶。趁其醉酒嘔吐後要喝水之機,谷將事先準備的毒藥用醬油壺倒入伍德口中,致其死亡。
當晚離開酒店後,薄谷開來通過勤務人員的手機致電王立軍,後者未接電話。谷隨後致電郭維國,問他「鬼子呢?」「鬼子」為薄谷開來用來稱呼王立軍的外號。郭維國隨後去王的辦公室,說谷在找他,王立軍不耐煩地看看手機,說「知道了」。「我感覺,王立軍當時是故意不接電話」,郭稱。谷供述,當晚回到三號樓後,她用「紅機」(保密電話)和王立軍通話,簡略告知了投毒過程。次日中午,王來到三號樓,谷詳細告知。王對此進行了秘密錄音。谷稱,當天王立軍「讓我把案件的記憶抹去。我講我有點擔心,他講過一兩個星期就好了。」
這是一起張揚的謀殺案。郭維國供述,薄谷開來事後跟他提起,人是她殺的。徐明稱,谷也曾告訴他,尼爾是間諜,她是為民除害,是英雄,跟聖女貞德一樣。谷向徐透露,當晚她上身穿緊身衣,下穿有褲兜的褲子,大腿小腿都有口袋,毒藥、茶葉都放在兜裡,尼爾喝多後,她把毒藥下到茶裡,本來一滴就夠了,她多下了幾滴。
罅隙:谷王恩怨包庇殺人無分歧
薄谷開來、王立軍一度關係非常密切。二○一○年一月十二日 ,身著紅風衣、黑裙、黑色長靴的薄谷開來攜其母范承秀,牽著寵物狗,蒞臨重慶市局,王立軍作陪。當天,谷不僅參觀了打黑展,還在王的辦公室裡把玩了微縮骷髏模型,親手為王製作桌上裝飾品。當年八月二十日,谷開來到重慶街頭探望執勤的王立軍,並送水慰問。
鮮為人知的是,谷王兩人都有多重身份。二○○九年一月,市民「烏恩」由遼寧錦州七七一一部隊因退伍、轉業遷入重慶。證件顯示,「烏恩」實為王立軍。該張身份證由渝北分局簽發,屬黃泥磅派出所管轄。重慶市局即位處黃泥磅。,兩張分別署名為王立軍和烏恩的身份證,年齡並不相同;當年六月,市民「開來」從北京東城區遷入重慶,戶籍地址也是黃泥磅派出所。「開來」即薄谷開來。這兩張身份證年齡都是一九六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出生,而據新華社報道,薄谷開來的真實年齡為一九五八年十一月五日出生。開來到重慶小了五歲。
在重慶市局的一次打黑文學創作研討會上,谷又變身為將軍。二○一一年十月四月四日,谷身穿軍裝、佩戴專業技術松枝葉領花、陸軍胸章、副軍級級別章參與座談會,而座位上的名牌又顯示為「開來律師」。除王立軍外,參會者有重慶和來自東北的作家多人。
他們的外號,也能體現各自在圈子內的地位和關係。薄谷開來母子昵稱王立軍為「鬼子」, 李陽、王鵬飛、王智稱王立軍為「老師」。對谷的稱呼:王立軍稱谷為「瓜媽」;郭維國稱她為「律師」;三號樓工作人員稱谷為「五哥」,因谷在家排行第五;二○一一年十二月十四日晚上薄谷開來舉行的晚宴上,喝高了之後,稱王立軍為「老師」的李陽、王智等人既稱谷「師母」,又叫她「大姐」。
在薄谷開來看來,她和王的關係,二○一一年六、七月份出現了罅隙。谷稱,自二○一一年五月王立軍當選為重慶市副市長後,想進市委常委沒能如願,「有一次,王立軍讓他的女兒跟我說,當副市長不如當市委常委,他本人也在場」。「還有一次,王立軍告訴我,他能不能進市委常委,就是薄熙來一句話。晚上薄回來我跟薄說了。薄很生氣。」谷稱。
當年八月十二日,薄瓜瓜有事想見王立軍,王謊稱在萬州,結果瓜瓜在夜赴萬州的路上差點出車禍,谷因此對王立軍很生氣。
但這些小插曲,並未影響谷在海伍德一案上對王立軍的信任和倚重。二○一一年十一月十五日,尼爾.伍德被發現死亡後,王立軍指派郭維國負責此案。郭召集李陽、王鵬飛、王智到現場。郭稱,「我們都是王立軍圈子裡的人」。十一月十六日,郭維國等人做出海伍德係酒後猝死的結論,王立軍未提出異議,並同意隱匿谷到過現場的證據。十一月十七日,王立軍將王鵬飛王智提取的酒店監控錄像硬盤交給瓜媽。王又表示隨時監控這個事。谷述稱,當晚海伍德火化後,王立軍用紅機電話打給她,說了八個字「化作青煙,駕鶴西去」。
到了二○一一年十二月份,重慶市局氣氛稍顯怪異,有警察預感可能會有事發生。十二月十一日晚十點,王立軍緊急召集市局黨委擴大會議,名曰「研究廉政建設」。會上他首先清理了自己名下的車。北京那輛武警牌照的車要供班子成員共同使用,「凡市局領導到北京都要用那台車」。對於他在重慶的幾輛商務車,王稱,已經指定分給其他黨委成員用。
他還在會上解釋了研究基金的事。重慶實德集團總裁王秉文將三層別墅,捐贈給王立軍建設「國際法醫人類個體識別技術學會中心」。王秉文為山西煤老闆,二○○九年在重慶茶園新城投資六十五億人民幣。王稱,這個價值一千多萬的捐贈雖是衝著他個人而來,但「必須交給國家,必須交給社會」。他要求這些事形成會議紀要,在組織部、紀委要有記載。
據郭維國、王智等人的證詞,上級部門正在考察王立軍。十四日,市委組織部主要領導對王智說,「你有今天的位置,都是三號院的功勞,讓我要忠誠。」當晚,薄谷開來在三號樓宴請李陽、王智、王鵬飛,及原重慶市局經偵總隊長李永寧,後者也來自東北。對這場飯局,谷、王(立軍)雙方各陳一詞。谷稱是受王的請托(王在北京),代為宴請他的學生。王則認為,這是一場探測口風的鴻門宴。這頓飯,也埋下了谷、王二人矛盾的苗頭。
調解:谷變臉王立軍向薄告狀
那晚的飯局,頗顯離奇。谷打電話給王立軍,稱他的學生又叫她師母又叫大姐,「還沒刑訊逼供呢,全都招供了」。王立軍通知郭維國把這幾個人帶回北京。十五日上午,郭維國帶著王智、王鵬飛飛赴北京,李陽也於下午趕到,向王立軍請罪。王立軍責罵了他們的不得體,也提醒他們,「昨晚的酒被下藥了」。
王立軍對李陽尤為生氣。李陽供述,王立軍罵他表功,問他是不是翅膀硬了想單飛,想單線聯繫三號樓。郭維國推測:「王立軍想通過尼爾案控制薄谷開來,達到個人仕途目的。」王立軍認為,「從十二月十四日以後,谷開來就跟我變臉了,開始對我防備。」十二月底,谷調換、審查了王立軍身邊四名工作人員。
張曉軍供述,趁王立軍在北京開會,薄谷開來帶他查抄王的辦公室。當天從王的辦公室共抄走六十多雙皮鞋,七八箱衣服,幾十瓶香水,煙酒、補品、手錶、金銀若干。這令谷、王的矛盾迅速升級。作為谷王關係的重要人物徐明,二○一二年一月七日左右,薄谷開來讓他到重慶,調解她與王的關係。
對此,谷的說辭是,中紀委正在查王,她搜他的辦公室,把東西都帶到三號樓,是為了保護王。王顯然認為找自己麻煩的是谷,不是中紀委。王向徐明抱怨,谷把他的東西列了清單,跟他女兒說他是第二個文強,說中紀委要辦他,還讓重慶紀委找他談話。
二○一二年一月十日,徐明說服王立軍去看望住院的薄谷開來。徐明供述,當天,王的情緒還是很大,谷也裝睡,不理王。徐明先行退出,留下鬧彆扭的二人。二人的關係並未因這次見面有任何起色。一月十四日左右, 王立軍要求王智、王鵬飛、李陽各寫一封辭職信,要點有三:海伍德為薄谷開來所殺,無法立案;谷安排他們做不恰當的事情;在三號樓喝酒,懷疑酒裡被下藥,心生恐懼。
王智等人供述,王立軍並非要他們真辭職,而是利用辭職來向谷施壓。郭維國也按王的要求,寫了海伍德案現場勘查存疑報告。稱海伍德案與首長夫人「K」有關。
谷對王也日漸防備。一月二三日,大年初一,徐明在重慶。徐稱,王立軍跟他抱怨薄谷開來竟然通知進三號樓之前要先報車號,「以前王幾乎每天都要去三號樓見谷,都是長驅直入,最近居然被擋,他很生氣。」谷也告訴徐,王「根本不行」。徐明供述,一月二十六日左右,王立軍給其電話,讓他去薄熙來那說說谷飛揚跋扈的情況,替他說說話。徐明認為此舉不妥,有挑撥夫妻關係之嫌,予以拒絕。王告訴徐:「你要是去了,就是為了黨和民族大義,做了一件大好事,如果不去,就會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爆炸事件,覆水難收。」
「我覺得他很囂張,就去了重慶。」徐稱,一月二十八日,他在三號樓見了薄谷開來夫婦。當晚,他還見了王立軍。王向其透露,自己當晚見到了薄熙來,並向其控訴了谷的四大罪狀:殺死海伍德;動用人員搜查重慶市委秘書長徐鳴的辦公室和家;讓王立軍抓其四姐谷望寧;讓王立軍抓薄與前妻的兒子李望知。王告訴薄,這些事情他都壓著,辦理尼爾案的幾個警察要辭職,他也一直維持著。徐明回憶,當晚王興致不錯,說薄表揚了他,臨走時還深情地跟他握了手,並說薄對他不錯。
翻臉:薄出手護妻王立軍被迫叛逃
但事情在一夜之間發生了變化。徐明供述,一月二十九日上午十一點多,他到三號樓見谷,原重慶市委辦公廳主任吳文康也在場。谷告訴徐,昨晚王立軍向薄邀功,列舉了她的四大罪狀,一月二十九日上午,薄把郭維國、王立軍都喊去,當場把茶杯都摔了。郭維國供述,當日上午九點,他和王立軍一起去市委一號樓,「薄罵王,說他陷害薄谷開來,又說他忘恩負義,越說越激動,伸手打了王一耳光,王立軍躲閃了下,嘴唇還是出血了。王立軍又向薄解釋,和薄出去說話。」
郭維國在訊問筆錄中稱,「打了王立軍,導致矛盾就公開化了」。當天下午,王立軍召集李陽、王智、王鵬飛,要求重新製作海伍德案案卷,案卷指向薄谷開來。王立軍仍未對自己的仕途感到絕望。王智、王鵬飛等人稱,王立軍並未將此案上報公安部,他並不是想真正破案,而是為了達到個人目的。郭供述,當天他和王立軍返回市局時,他對王稱:「這回咱們是打不著狐狸還惹一身騷,還不如真整呢。」王立軍答:「能真整嗎?這回也達到百分之八十的目的了,還有百分之二十掛起來了。」
王立軍確實並未放棄與薄、谷修好的努力。他給二人寫了一封信。二月一日上午,徐明在三號樓薄谷開來處看到了這封信,信的內容是表忠心,稱所有問題都是吳文康的挑撥。二○一二年二月二日上午九點,王立軍在市局十五樓的局長辦公室會見駐渝某部領導,雙方討論的是一個涉及軍地雙方的強姦案,王透露,這是他「最後一次局長公務」,因為昨天市委已決定他不再兼任公安局長,而他本人前幾天就已經知道這個結果。
二月二日中午,重慶市公安局召開黨委會議,宣布王立軍不再兼任市局局長、黨委書記。原重慶市江津區委書記關海祥代替王立軍,擔任市局黨委書記職務。王立軍被撤職當天,王智為表效忠,給薄谷開來寫了悔過信。谷供述,「信上說王立軍指使他陷害我有七條人命。當天我到市委一號樓去找王立軍對質,王打了自己的耳光,辯解不是他指使的。」
據重慶市局辦民警李娜(化名)回憶,二月四日,王立軍還未搬離市局,薄谷開來來訪,兩人在王的辦公室密談了很久。當天中午,谷、王二人在市局十四樓政務接待餐廳用餐,在外的服務員聽到了谷的哭聲。二月二日,不再兼任市局局長的王立軍,其副市長一職的分工也被調整,從分管政法換到分管教科文衛。二月初,王身邊三名工作人員又被非法審查。王感到自身處境危險,遂產生叛逃的想法。
二月六日,王立軍以洽談工作為由,於當日十四時三十一分私自進入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在美領館內,王立軍稱因查辦案件人身安全受到威脅,請求美方提供政治避難。後經重慶市和中央有關部門勸導,王於二月七日離開美領館,並向有關部門反映了薄谷開來涉嫌故意殺害尼爾.伍德的問題。八月九日薄谷開來涉嫌故意殺人案開庭。谷在庭審時表示,海伍德案給黨和國家帶來了很大損失,「我應當承擔責任,我將永遠難以心安」。提到王立軍時,她遺憾自己「用人不察」,「這個人實在太卑鄙了」。王立軍也認為薄谷開來拖了自己後腿。九月十七日,王在成都中院受審時稱,「這個案件如果不是牽涉到谷開來,我肯定會安排多管齊下,早就把這個案件查清了。」
(摘自南都週刊網,作者為南週記者)
九十老翁笑談薄熙來
作者: 姜維平
更新於︰2013-01-07
薄熙來在大連發家走紅,怎樣籠絡商家,利用政法系統對付異己,收買死黨,徇私枉法,結成利益集團。就看習近平接過這個案子敢不敢處理?
●姜維平(左)、大連體育用品商場
老闆于雲盛(中)、中央電視台程宏
(右),九十年代中攝。
原大連體育用品商場董事長于雲盛,今年已九十歲,現退休在家,很少外出,但關心政治的興趣不減當年,每天偷看海外電視台,故對薄谷夫婦的貪腐醜聞與官方的說辭都有全面的瞭解。于雲盛說,之所以有那麼多民眾喜歡薄熙來,是因為官方媒體一直在吹捧他。于雲盛說,沒有幾個人,像他這樣,能從一個商人的角度,去看薄熙來,整整看了十幾年。
民企老闆體驗薄熙來狹隘記仇
于雲盛六十歲時由大連商場退休後,創辦了大連體育用品商場,成為全國三大體育用品專賣店之一的民企老闆,他曾任大連市人大代表,在官場和商場上,都有一批好朋友,薄熙來是其中的一個。他說,市委書記于學祥經常對他的企業問寒問暖,來開會,吃點飯,喝點酒,應酬一下而已,薄熙來大不相同,他表面上很廉潔,但貪腐的膽子大,胃口也大,十份狡猾,他一般請不動,卻讓谷開來辦律師所大肆索賄受賄。他說,像俺這樣的小家小戶,他看不上,他專和一些地產商勾結撈錢,為了掩蓋真相,他對敢於批評他的人,打擊最狠,腦子裡沒有法制觀念,想抓誰就抓誰。
整人的事多如牛毛。劉曉濱因為給副書記高姿當秘書,後任大連市中級法院副院長,被薄熙來誣陷非法拘禁了一年;外辦主任張步寧因將蘇軍烈士紀念塔遷移內幕外泄而雙規十個月;原旅順口區副區長董文利因與薄的政敵過從甚密而被抓捕一年;嘉信國際酒店的老闆韓曉光因太太李岩峰幫助大連官場的反薄派聯繫上層關係而死於「五七空難」,韓老闆被拘押一年多,等等。于雲盛說,這些事沒報導,沒定論。但他可以說親身經歷的幾件事:
一是二○○○年底,我因言獲罪,被大連國安拘捕,關在海軍旅順基地看守所,家人很急,到處找人求情,于老闆的兒子于為學給我太太開車,四處奔波,這事被薄熙來死黨車克民和成城知道了,車書記掌控國安系統,成城擔任大連市政法委書記,一聲令下,把于為學抓起來,誣陷他聚眾賭博,勞教了兩年。
二是二○○六年初,我獲釋出獄,于雲盛給我一份工作,讓我當他的助理,薄雖離開大連,高升為商務部長,但車克民留在大連,繼續監控我,為了切斷我的生路,他派大連地稅局長劉某某找人,多次清查大連體育用品商場的帳目,聲稱其需補稅三十萬。于雲盛說,薄熙來心胸太狹窄,記仇懷恨,即使你刑滿釋放,也不寬容,還要變本加厲地迫害。
薄死黨裸官牛剛滿不在乎
于雲盛原為國營大連商場的業務科長,認識現在的董事長牛剛比較早,他說,牛給原總經理鄒環敏當助手,見到于都是笑臉相迎的,但近些年,自從他被薄熙來提拔起來之後,就變了。牛剛通過大商職工內部股票,賄賂一批幹部,結交谷開來,又經谷而巴結上薄市長。谷把日本企業引見給大商,搞了麥凱樂商場等等,從中發了大財。從此,牛剛更牛,薄熙來親自提名他任國企老總。
二○○四年,薄高升商務部長,就把牛招到北京,面授機宜,合謀更密切的牛與谷的貪腐聯盟,大商○四年以後的業績猛增,薄熙來利用全國商務大權,恨不得讓牛剛當全國的商場總管。于雲盛說,薄熙來企圖篡奪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權,必須完成兩項任務:一是拉攏媒體人士、二是縫補自己的錢袋子。大商是一個,正源地產是一個,范某的金州一建也是一個,當然遠遠不夠。于雲盛說,習近平如不斬草除根,這些薄的經濟基礎還在,他就有可能翻案。而他是有仇必報的人,有一天變了局,辦他捕他的人,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于雲盛說,大連是薄熙來徇私枉法和貪污受賄重災區,中紀委曾調查一段時間,牛剛之類的人聽說都被約談過,但還沒抓。不過,十七大,牛剛和王健林等都是代表,這回沒戲了,下一步如何,俺不知道。但牛剛不在乎,多年來,牛剛做了一些開拓性的工作,得罪了一些人,經常有員工告他,都被薄熙來壓下來了。現在沒靠山了,就看能不能抓住他的把柄,聽說牛剛很狡猾,早早地把孩子老婆都轉到國外去了,自然錢也跟著走了。于說,薄熙來的死黨都是「裸官」,他們都在學習薄瓜瓜,早已有準備,對策多著呢。
大連的淫官「雷政富」不少
重慶的區級幹部雷政富床上運動的事,使不少人少見多怪。其實,在大連,薄熙來早就用同樣的手法,先抓住下級官員或平級政敵的把柄,治很多人於死地。于雲盛說,不瞭解薄的人想不通,為什麼他當官,下邊的人見了他膽顫心驚,兢兢業業的,原來,他一貫利用安全局車克民控制的現代化武器,跟蹤,監控,要脅貪腐的官員,逼其就範。在其任職的十幾年裡,類似雷政富那樣的故事,聽過好多次,半信半疑,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據我得知的資訊,薄熙來早在八十年代末,就以這種手段,解救了嫖娼被抓的原金縣副縣長孫某某。後來此人成了他的死黨,當過公安局長,現在還是大連市副市長。原大連開發區海青街道派出所的一些警察,對他過去的噁心事,記憶猶新。于雲盛說,這事不少人聽說了,不算啥。關鍵是跟不跟隨薄熙來,跟他好,再壞也保護;不跟他好,非整你不可。像地稅局黨委書記劉某某這樣,早在九十年代初,就在薄的幫助下,與吉林省的某富婆勾結,倒賣國家糧油致富,又在保稅區建了慧能大廈,地皮哪來的?還不是薄熙來廉價批的?薄後來把他變成國企的星海會展中心董事長,再任命為地稅局黨委書記。你說,這黑不黑?
于雲盛說,薄熙來這些整人的辦法,非常絕,無堅不摧,因為不少人有問題,很容易被盯上。即使沒事,他也有打手幫助編故事。他膽大枉為,來自文革蹲監獄的體會。開人大時,薄的履歷表裡沒有關於五年坐牢的事。這說明他不是受四人幫迫害,而是人品有問題,這樣一個原本的小偷,在監獄裡再向騙子,殺人犯,貪官等犯人學習,壞上加壞。出來後又碰上父親翻身掌權,一人得勢,雞犬升天,他當了官,從一九八四年在金縣,一直到二○○七年在重慶,他都在禍害老百姓,而他所謂的治吏,就是以雷政富這樣的人為骨幹典型的。于雲盛說,大連的薄熙來貪腐殺人集團的內幕,還沒揭開,如果揭開,比雷更有戲的事多著呢。
利用帥哥形象和老爹關係幹壞事
于雲盛認為,薄熙來八十年代初,找到了金縣的大舞台,九十年代初,則使舞台擴大,既想要名,又想要利,既能欺騙,又能恐嚇,把一個沿海開放城市的大量財富,掠奪進自家口袋和利益集團的其他成員手裡,一部份靠巧取豪奪,一部份是明火執仗。而他的外表和口才很具有欺騙性,還利用一些街道老大媽對他帥哥形象的崇拜,來忽悠其他人。其實,骨子裡,他這樣一個壞人,不是他的問題沒暴露,而是遮掩得比較好,即使暴露了,有人告到中南海,他爹找找關係,再送點禮,就擺平了,所以,早聽說中紀委收到關於他的檢舉信非常多,但都不了了之。
薄熙來每年開人代會,都會面臨指責,但他有絕招,就是把特務充份利用起來,一個個地恐嚇和收買代表。于雲盛說,特務們曾找過他,叫他別亂講話,要講薄熙來好,否則,就翻臉整你,尤其是選副市長,誰上誰下,他在背後操控,表面上是人大代表提名表決,實際上是搞「一言堂」,薄熙來的馬仔遍佈安全局:萬國濤、王富選、彭東輝、戚耀明、鄭義強、藺剛等人會直接與某人見面,不客氣地說,你要是和薄市長過不去,我們就把你的壞事挖出來,叫你坐牢。臨別時還說,你如果暴露我們的身份,就是洩漏國家機密,所以,幾乎所有的代表都不得不說薄市長好。
于雲盛說,外媒說薄是內鬥的受害者,他不同意。他說是薄太猖狂了,狂到連外國商人也敢殺,最後「窩裡鬥」,鬥漏了,胡溫才不得不處理。胡出於公心,才敢「裸退」,又把未完案件轉交給習近平接著辦。習說依法治國,那麼怎麼辦吧。應當按照法律條文嚴辦。
二○一二年十二月十七日於多倫多大學梅西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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