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3日星期日

北京竄改諾貝爾頒獎辭

 

北京竄改諾貝爾頒獎辭

作者: 康正果
更新於︰2013-01-08

編者按:諾貝爾獎文學委員會為莫言得獎宣讀的頒獎詞,是一份嚴肅的文件。但是中共當局推出的中譯本,竟然大動手腳,又刪又改。耶魯大學學者康正果特地將英文正本全文重譯,友人推薦,我們尊照刊出,並附大陸中譯。讀者不難看到中共在這次莫言事件中的角色。


中國作家莫言在斯德哥爾摩領取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

自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以來,媒體上相關的爭論至今不絕。我也曾被電台的節目主持人邀請過發表評論。但我沒有接受,因為我並不熟悉莫言的作品,也沒有興趣為促熱鬧而去補讀那些與我當前的寫作方向無關的文字,更不要說我向來就無意介入華人諾獲貝爾獎的是非爭端,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隨便去評說莫言是否值得拿到如此崇高的獎項。

我要說的是我讀了英譯頒獎辭的感覺。我發現諾貝爾獎的文學委員會並非如某些人指斥的那麼昏憒,即使他們有撫慰中共當局及其擁戴者的意向,那一種示好的做法也不是毫無原則的。從頒獎辭可以看出,他們仍然以西方的價值尺度來衡量莫言的作品,從中讀出了大量讓只愛受獎,不愛受批的當局一時間甚感尷尬的信息。這一切都巧妙而確切地寫在頒獎辭中,並被標明為莫言作品獲獎的原因。由此看來,瑞典文學院送給中共當局的這個大獎確帶有不少芒刺,它可謂一顆裹著糖衣的苦藥,一個當局的屁股下非坐進去不可的蘿蔔。

但無恥的是,我發現大陸版的中譯文竟然整段刪節,到處亂改,妄圖以掩耳盜鈴的方式摘取這個對他們來說已變了味的桃子。反觀BBC中文網的中譯,雖然完整,卻也有不少可議之處,不足以尖銳地對比出大陸版的殘缺和欺瞞。故筆者不揣鄙陋,現將全文仔細譯出,英漢對照在下面(英文略)。主要的用意是為廣大的讀者提供一個可資對比的文本,對比出大陸版本如此歪曲和掩蓋的卑鄙用心。讀者只要認真讀了這篇頒獎辭,仔細品味,就不難想像中共當局那種洋米湯喝下去,吞咽了個蒼蠅的反胃感了。筆者並非翻譯行家,也沒必要在這方面逞能,之所以破費功夫, 在這裡「貧道獻醜」,為的只是保全真相,打假揭偽。不妥之處,敬請各位方家指正。

二○一二年十二月十四日

美國耶魯大學講師。

諾貝爾獎文學委員會頒獎辭(康正果譯)

【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文學委員會主席帕·瓦斯特伯格介紹莫言的作品,闡述授予他諾貝爾文學獎的原因。頒獎辭全文如下】

莫言是一個撕下程式化宣傳海報,將凡夫俗子一個個推上台面的詩人。他以冷嘲熱諷的筆致抨擊歷史及其作為,以及剝奪的行為和政治偽裝。他戲謔地揭示了人生境遇中最陰暗的方面,漫不經心地摸索出極富象徵力的形象。

高密縣東北鄉體現了中國的民間故事和歷史,不通過此類故事,你幾乎很難腳踏實地地進入一個驢吼豬叫淹沒了黨政領聲音的國度,在那裡,愛和惡的呈現已達到超自然的程度。

莫言的想像飛掠整個的人生境遇。他是描繪自然的能手;有關飢餓的方方面面,他幾乎全都熟知。中國在二十世紀中的暴虐無道,也許還從未如此直白地被他描寫在他那些英雄、戀人、施虐者、強盜,特別是堅強無畏的母親的故事之中。他向我們呈現了一個沒有真理,缺乏常識或同情心的世界,其中的人群都顯得魯莽、無助而荒誕。

中國歷代反覆出現的人相食現象就是這悲慘世界的證據。在莫言的筆下,它還呈現為毫無節制的消費,大肆鋪張,胡說八道,食色之樂以及種種難以言說的欲望,唯獨莫言能夠衝破所有的禁忌限制,試圖將那一切闡述出來。

在他的小說《酒國》中,最精緻的美味是三歲孩童肉燒烤。男童肉成為高級食品,而女童,則因被鄙棄不顧而得以幸存。這一反諷直刺了中國的獨生子女政策,正是這一政策導致女胎被大量墮掉,墮掉的女胎多不勝數,以致多到了不配食用的地步。《蛙》這部小說從頭到尾所寫的就是這樣的事情。(此段中譯本刪節)

莫言的故事富有神話和諷喻的旨趣,所有的價值在這些故事中都全然改觀。在莫言的筆下,毛時代的中國眾生相絕非那種常見的模式化理想人物,他們全都顯得生氣勃勃,為充分發揮他們的生命力和打破那囚禁他們的命運和政治牢籠,他們的行事甚至采取了非道德的步驟和方式。

莫言所描寫的過去年代與中共所發行的那些宣傳畫中的歷史有所不同,他使用誇張和戲仿的筆法,以及取材神話和 民間故事的內容,對以往那五十年的宣傳作出了可信而嚴苛的修正。(此段中譯本刪節)

《豐乳肥臀》是最引人注目的一部小說,書中整個地貫串了女性視角,對大躍進和一九六○年的大飢荒作出了令人錐心的細節描述。他揶揄妄圖拿公兔給母羊配種的革命派偽科學試驗,而在當時,凡對此類事情表示懷疑的人都會被打成右派。小說以新資本主義勃興的九十年代作結,那時候某些靠出售美容品發了大財的騙子們仍妄圖通過雜交的 方法養出鳳凰。

莫言大筆淋漓,勾繪出一個被遺 忘的農民世界,其中的一切都被寫得活靈活現,即便它的氛圍烏煙瘴氣,也彌漫有肉慾的氣息,其中雖充斥驚人的殘忍,卻仍浸潤著歡快的無私;讀起來從不讓人感 到枯燥乏味。各種手工藝,鐵匠活,蓋房,挖渠,養殖,土匪伎倆——所有這一切他無所不知,無所不寫,人世間的一切幾乎都被他羅列到筆下。

繼拉伯雷和斯威夫特以及當今的加西亞.馬爾克斯之後,還很少有人能像莫言這樣寫得妙趣橫生,驚世駭俗。他那辛辣的文筆是麻辣味的。他勾繪了近百年中國的歷史長卷,其中既無麒麟呈祥的景象,也無少女歡躍的幸福。但那裡面的豬圈生活卻讓他描繪到令人難以忍受,卻又欲罷不休的地步。意識形態和改革運動儘管搞來搞去,人們的唯我意識和貪心始終都革除不掉。所以莫言要為保護藐小的個人而抗拒一切不公正的行為——從日本侵華直到毛時代的暴政和今日大搞生產的狂熱。

在莫言的家鄉,富饒的德行一直都在與最邪惡的殘忍交戰,對那些有勇氣闖進去一窺其究竟的人士來說,所面臨的將是一次步履艱難的文學冒險之行。中國,乃至世界的其他地方,何曾經受過這樣一種史詩春潮的波瀾衝擊?在莫言的作品中,「世界文學」發出了讓眾多的當代人傾倒折服的聲音。

瑞典文學院祝賀你。懇請你從國王手中接過二○一二年諾貝爾文學獎。

(康正果,美國耶魯大學東亞語文系中文資深講師,著有《風騷與艷情》、《我的反動自傳》、《肉像與紙韻》等。《縱覽中國》首發) 

【附錄:中國大陸版中譯本】

尊敬的國王和皇后陛下,尊敬的諾貝爾獎得主們,女士們先生們:

莫言是個詩人,他扯下程式化的宣傳畫,使個人從茫茫無名大眾中突出出來。他用嘲笑和諷刺的筆觸,攻擊歷史和謬誤以及貧乏和政治虛偽。他有技巧的揭露了人類最陰暗的一面,在不經意間給象徵賦予了形象。

高密東北鄉體現了中國的民間故事和歷史。在這些民間故事中,驢與豬的吵鬧淹沒了人的聲音,愛與邪惡被賦予了超自然的能量。

莫言有著無與倫比的想像力。他很好的描繪了自然;他基本知曉所有與饑餓相關的事情;中國二十世紀的疾苦從來都沒有被如此直白的描寫:英雄、情侶、虐待者、匪徒││特別是堅強的、不屈不撓的母親們。他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沒有真理、常識或者同情的世界,這個世界中的人魯莽、無助且可笑。

中國歷史上重複出現的同類相殘的行為證明了這些苦難。對莫言來說,這代表著消費、無節制、廢物、肉體上的享受以及無法描述的欲望,只有他才能超越禁忌試圖描述。

莫言的故事有著神秘和寓意,讓所有的價值觀得到體現。莫言的人物充滿活力,他們甚至用不道德的辦法和手段實現他們生活目標,打破命運和政治的牢籠。

《豐乳肥臀》是莫言最著名的小說,以女性視角描述了一九六○年的大躍進和大饑荒。他譏諷了革命偽科學,就是用兔子給羊受精,同時不理睬所有的懷疑者,將他們當成右翼。小說的結尾描述了九十年代的新資本主義,會忽悠的人靠賣化妝品富了起來,並想通過混種受精培育鳳凰。

莫言生動的向我們展示了一個被人遺忘的農民世界,雖然無情但又充滿了愉悅的無私。每一個瞬間都那麼精彩。作者知曉手工藝、冶煉技術、建築、挖溝開渠、放牧和游擊隊的技巧並且知道如何描述。他似乎用筆尖描述了整個人生。

他比拉伯雷、斯威夫特和馬爾克斯之後的多數作家都要滑稽和犀利。他的語言辛辣。他對於中國過去一百年的描述中,沒有跳舞的獨角獸和少女。但是他描述的豬圈生活讓我們覺得非常熟悉。意識形態和改革有來有去,但是人類的自我和貪婪卻一直存在。所以莫言為所有的小人物打抱不平——從日本占領到毛澤東的錯誤到今天的瘋狂生產。

在莫言的小說世界裡,品德和殘酷交戰,對閱讀者來說這是一種文學探險。曾有如此的文學浪潮席捲了中國和世界麼?莫言作品中的文學力度壓過大多數當代作品。

瑞典文學院祝賀你。請你從國王手中接過二○一二年諾貝爾文學獎。

北京竄改諾貝爾頒獎辭

那晚,我去瑞典文學院攪局

作者: 茉 莉
更新於︰2013-01-08

瑞典有完善的民主制度。但是,瑞典文學院僵化的終身制,持續二百多年。由一些早該頤養天年的老爺爺,一群不懂中文的院士來擔任中國文學的終審判官,怎麼可能不是「糊塗官判糊塗案」呢?

在莫言發表獲獎演說的半個小時之前,我和瑞典女友瑪格麗達就站在文學院演講廳門前,笑眯眯地向各國來賓散發我那鋒利如劍的文章——《瑞典文學院背叛諾貝爾》(中英文兩種版本)。大約在發完一百多份之後,我們終於被人報警了。我並不意外,因為我知道中國駐瑞典大使館不是吃乾飯的。

幾個瑞典警察客氣地「請」我們到樓下大門外去,這是零下十幾度的夜晚。我擔心身有微恙的瑪格麗達會染上風寒,就把正在和警察理論的她推進大門內。然後,我一個人站在斯德哥爾摩老城燈光黯淡的小街上,繼續笑眯眯地用瑞典文和中文向前來的聽眾打招呼、派文章。抽空閑,就和守住我的四個男女警察鬥嘴,笑問他們是否已學會中國的專制手段。

一個苗條而美麗的女人踏雪走來。她一把摟住我,說:「茉莉,我已經讀到你的文章了。你千萬不要太生氣,我知道你的心臟不太好,你要注意身體!」她就是翻譯了莫言的三本書、目前名聲大振的瑞典翻譯家陳安娜。

我們兩個不同民族的女人,在關於莫言獲獎的問題上,立場是如此對立,但這並不妨礙相互間的真誠理解。初來瑞典時,我曾在「國際特赦」組織的會議上做過一個題為《中國的死刑和受害者》的演講,當時,身為該組織成員的陳安娜為我擔任口譯。此時,她理解我們這些政治流亡者心中的痛苦,理解我們為甚麼無法接受瑞典文學院的這一選擇。在暗夜的寒風中擁抱安娜,我欲哭無淚。


茉莉在諾貝爾文學獎頒獎會場外,向與會來賓派發她批評諾委會的文章複印本。(作者)

警察說:「你這是一種抗議。

貴賓莫言的車最後才到。一群人簇擁著莫言走來,我用中文問走在前面的人:「你們是莫言的朋友嗎?」「是啊!是啊!」他們以為遇到了熱情的粉絲。我麻利地把文章的中文版一份份遞過去,他們很高興地收下了。

輪到莫言走近時,一個高大的瑞典警察用身體擋住了我。我踮起腳跟,拼命舉起我的手,想從警察肩頭把文章遞給莫言,但他徑自進門沒有轉過頭來。我只好在一旁大喊:「莫言,請你讀一讀我的文章!」

到了聽演講的時間,我走進門口。一個警察擔心我進了演講廳繼續散發文章,要求我把剩下的幾十份文章留在寄存處。我辯解說,我的文章只是文學交流而已,你讀一讀就知道了。他搖頭說:「不!你這是一種抗議。」

沒錯,這是一種公開的抗議。在來斯德哥爾摩的前幾天,我早就用Email把文章的英文稿發給諾貝爾基金會和瑞典文學院,並要求將此文轉給基金會和文學院的全體成員。這就是為什麼陳安娜說她已經讀到此文,而馬悅然先生路過我身邊時,對我擺擺手拒絕接受我遞過去的文章,想必他早已看到。

一九八九年「六四」後,我在湖南邵陽市廣場發表悼念死難者的演講,幾天後被捕入獄。此後二十年流亡,在異國他鄉我仍然沒有擺脫「街頭鬥士」的角色,免不了和各國警察打交道。曾在中國駐瑞典大使館門前舉起釋放政治犯的橫幅,被大使館叫來警察干涉。曾在台北一○一大廈門前,獨自舉著釋放大陸政治犯的標語,抗議來訪的中共官員陳雲林,我被台灣調查局要求交出護照查身份⋯⋯

最難忘的一次是,一九九六年江澤民訪問挪威。當時我應國際特赦組織之邀,前去演講中國人權問題。在奧斯陸維格朗雕塑公園,江澤民在離我只有七、八米的地方下車,我衝上去大喊:「平反六四!釋放魏京生!」挪威警察當即將我按住,抓捕搜身,然後用警車把我載到城郊才釋放。第二天,那些因為讓江澤民受了驚嚇而遭到批評的中國便衣警察,用挪威人聽不懂的中文臭罵我:「騷貨!」

攪局者要在讓人聽見的地方發言

現在我已經不年輕了,教學工作也不輕鬆,常感疲累。莫言獲獎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台灣參加「西藏問題國際研討會」,看到海內外很多異議作家發出尖銳的批評聲音。我也覺得瑞典文學院頒獎給莫言很荒唐,錯得離譜。十年前我就撰文批評過莫言小說,深知其作品之低俗和粗劣。在北歐的冬日裡,我更願意讀一些溫暖而詩意的文學,所以最初我不願也不屑再談莫言。

但最後,我又責無旁貸地,充當了一回被警察驅趕的「街頭鬥士」。因為我想,國內很多沉默的人會希望我為他們發聲。當我從台灣回到瑞典,國內學者朋友來信,氣憤地追問我這個「瑞典人」:為什麼你們的文學院要把這個獎頒給依附共產黨的精神侏儒?讀到一些異議作家在網上表達他們失望和悲哀的心情,我捫心自問:難道我就不能為此做點甚麼? 

寫作就是行動。作家要在公共生活中展開行動,承擔揭露真實的責任,就必須如傅柯所說的,以「不屈不饒的博學」去寫作。幸好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撰寫有關文學獎的報導和評論,對文學院的歷史有一些研究,所以比較能看清這次評選醜聞的原因和後果。

如果我只在中文世界發言,不管如何有理有據、頭頭是道,瑞典文學院的那些老院士大都會不屑一顧。為此,我的一位中英文俱佳的美國朋友,承擔了將我的文章翻譯成英文的工作。她那精確的譯文,使我的文章大大增色,並使諾貝爾基金會、瑞典文學院以及各位參加演講會的外國學者無法輕視這篇檄文。

有了抗爭的文本,我還需要做甚麼呢?賽義德認為,知識分子的公共角色是局外人、業餘者和干擾現狀的人。這種干預活動包含「一種戲劇感和起義感,善用一己罕有的發言機會,博取觀者的注意,比對手更具才智。」

跑到文學院不顧一切地散發文章,我這個攪局者很有一點「起義感」。來賓爭相閱讀批判文章的情景,我被警察趕到門外的爭執,其場面也頗具「戲劇性」。但至今為止,諾貝爾基金會和瑞典文學院都對此保持沉默,莫言及他的宣傳者假裝不知道我的存在,原來約好要採訪我的中國媒體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海外媒體的報導,我就沒有展開辯論的對手。但是,「莫言是一個偉大作家」的神話,在一些閱讀了我的文章的人那裡,多少給增添了一些懷疑,有了一點破碎的跡象。

浮囂泡沫源自「糊塗官判糊塗案」

中國留學生在斯德哥爾摩街上獻歌獻舞,女的大紅綢衣,男的扎白羊肚巾,一曲高亢的《紅高粱》。雖然這裡年年頒發諾獎,但好靜的瑞典人這還是第一次見識獲獎作家的國人如此狂熱鬧騰的陣勢。瑞典記者到中國國內採訪,幾乎人人都說:「莫言獲獎,中國人很高興,因為這證明了中國的實力。」

就這樣,由瑞典文學院的判官們一錘定音,中國就冒出了一位空前的「文學大師」。國家公權力的操縱,官方媒體的渲染,很多文學評論家立刻把對莫言的「文學批評」改換成「文學贊揚」,莫言獲獎給國人製造了一種「文學強國」的幻覺。無邊無際的溢美之詞,加上愛國愛黨的高音階,吹出了一片輕浮喧囂的泡沫,充滿了滑稽的娛樂性。其中最大的一個氣泡,來自瑞典文學院撰寫的授獎詞。

瑞典這個才九百萬人口的小國,有著世界上最完善的民主制度。但是,一七八六年,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三世在建立這個文學院時,就規定了一個院士終身制。這個陳舊僵化的制度至今未改,而人類的壽命又大大延長。這樣就造成了今天這種令人悲哀的現象:一些早該在家頤養天年的老爺爺,一群不懂中文的評委,還有一個雖懂中文但自認缺乏文學理論修養的院士,由這些人來擔任中國文學的終審判官,怎麼可能不是「糊塗官判糊塗案」呢?

假如莎士比亞還活著,讀到瑞典文學院給予莫言的授獎詞,他都會自愧不如的。十二月十日,瑞典文學院諾獎評委主席維斯伯格在頒獎儀式上高度贊頌說:「這位作家知道一切而且能夠描寫一切——一切手藝活、冶煉術、建築業、下水道、畜牧業、游擊隊團夥的花招。他似乎把所有的人類生活帶到他的筆端。」「莫言捍衛小人物反對一切非正義——從日本占領到毛主義的恐怖和當今的生產狂熱。」(根據瑞典文翻譯)

然而據我們所知,莫言的寫作是迴避當今中國一切非正義的敏感領域的,從天安門的血跡、因言入罪的政治犯到藏地的火焰。看來,在宣布頒獎莫言的兩個月之後,瑞典文學院實在無法向外界解釋,為甚麼要頒獎給一個二流作家,一個站在專制立場上的中共文化官員,於是他們只好在慶典上用如此華而不實的誇張語言,給莫言披上「反對一切非正義」的子虛烏有的新衣。第二天,莫言在斯德哥爾摩大學關於中國言論審查制度的惡劣講話,立即給了瑞典文學院一個耳光。

作家在文學污染中尋找清澈水流

「有時,名和利會頑固地躲避那些最應該受之無愧的人,而偏偏糾纏和降臨到受之有愧的人身上。」秘魯作家巴爾加斯.略薩曾向青年小說家道出現實的荒謬。莫言獲獎的現實也告訴人們,如果你不能像莫言一樣在生活中極盡聰明油滑之能事,你就很可能被置於盛宴的一旁,永遠是一個邊緣人。

那麼,既不願效忠專制體制、也不願投西方人之好的中國作家,還有路可走嗎?不止一位國內朋友來信說,他們同意我在文章中所說的,這次頒獎大大打擊了堅持獨立寫作的人們。但是我相信,有人格尊嚴的作家會迅速地從這場打擊中恢復過來,從此洞察人類的悲劇性與悖論。在對諾貝爾獎去理想化之後,他們可以利用文學的想像資源,在被污染的文學泡沫下,尋找那清澈的水流。

一位美國人說過:「若一個公民批評自己的國家,那就意味著他是在向自己的國家交一份意味深長的貢品。」我這次冒雪去斯德哥爾摩散發的批評文章,以及後來所做的多次採訪發言,都是我送給我的母國和第二祖國的禮物——以諾貝爾精神為宗旨的公共說理。

讓莫言帶著諾貝爾那八百萬克朗走吧!我們只忠誠於自己心中的文學審美原則,承擔詩人為世界道德立法的責任,以詩性對抗強權。這樣,我們可能生活在清貧之中,但是不會生活在醜陋之中。

二○一二年十二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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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德藝術家孟煌諾獎禮場外雪地裸奔

作者: 四 海
更新於︰2013-01-08

旅德藝術家孟煌諾獎禮場外雪地裸奔

十二月十日備受爭議的中國作家莫言在瑞典斯德哥爾摩領取諾貝爾文學獎,但會場外的雪地上卻有位德國來的中國畫家孟煌在另一位中國流亡作家廖亦武的陪同下,高聲吶喊著裸體狂奔,表達他們對懦弱犬儒的莫言的蔑視,以及對囚禁在中國獄中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的聲援。

孟煌在劉曉波獲諾獎後曾以特快專遞的方式,將一把空椅子郵寄到劉曉波的錦州監獄,但椅子進入中國大陸後失去蹤跡。這次莫言獲獎,孟煌再以特快專遞的方式給瑞典文學院寄出第二把空椅子,盼莫言回國轉交劉曉波。孟煌接受香港《蘋果》記者電話採訪時說:「兩人都是諾貝爾獎得主,莫言獲獎有媳婦女兒陪來,劉曉波沒能來就只剩空椅子,你能想像這個視覺上的差別嗎?」但經追蹤,椅子頒獎前夕就送抵瑞典,但莫言拒絕收下,孟煌遂在瑞典電視台的鏡頭下,冒著北歐寒冬的風雪在頒獎會場外裸奔抗議,廖亦武也隨跑吶喊助威。兩人被警察帶走後釋放。

港大校長到緬甸為昂山素姬頒榮譽學位

   二○一二年三月港大畢業典禮,緬甸反對派領袖昂山素姬獲頒發榮譽法學博士學位,但昂山素姬本人並不在場。港大校長徐立之最近到緬甸出席學術會議,利用此機會於十一月二十日在緬甸首都內比都(○五年前是仰光),到訪昂山素姬家「玫瑰雅舍」,為這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舉行一個簡單而隆重的儀式,完成港大給予昂山素姬名譽博士學位的頒授程序。港大同時委任昂山素姬為港大社會科學學院的名譽教授,和港大「服務一百」的名譽顧問。

昂山素姬承諾港大學生和徐立之邀將訪問香港,會盡快前來。但許多香港網友批評港大見緬甸民主化了才去錦上添花,撈資本,質問:現在中國就有個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在獄中,為何不頒個榮譽學位給劉曉波,給自己中國人的諾獎得主來個雪中送炭?

英國著名歌手艾頓莊挺艾未未

英國著名歌手艾頓莊(Elton John)十一月二十五日在北京五棵松舉行音樂會時,唱畢第二首歌後,宣布要將整場表演獻給中國維權藝術家艾未未。艾未未本人也在演唱會現場,非常意外,深受感動,他隨後將與艾頓莊的二人合照上載至網絡。艾未未說,艾頓莊在演唱會之前與他見過面,拍下這張合照,但沒有告訴他會有此舉,現擔心中共文化部會報復艾頓莊,因而影響到他在中國的演唱活動。

據網友說,艾頓莊常聲援國外的文化異議人士。他有一首歌《Nikita》,其中一段是:「如果有那麼一天,沒有槍炮門欄阻擋你;如果你可以自由選擇,請投奔西方找個朋友。」

成龍自稱持槍對抗黑社會惹官非

常對中港台時事發言,但每次都講錯的香港弱智打星成龍,思想陳腐,信奉老百姓應該對權力服從的奴才原則,多次開口胡說時事,受到輿論大眾的譴責。最近他又大放厥詞,主張對香港遊行要管制,「規定什麼可以遊行,什麼不能遊行」,再次引發軒然大波。不過,這個法盲的成龍最近一次講話終於撞板,惹來官非。  

他在接受大陸南方周末訪問時,聲稱在香港曾與黑社會開片,被二十多人拿著西瓜刀包圍,他私自動用三隻槍及六個手榴彈打敗對手。成龍講得意洋洋,殊不知他此舉已是犯法。香港法律對槍械管制很嚴。不要說像成龍這樣持槍械當街打鬥,就是私下保存槍械都是刑事犯罪。香港警方發言人已表示會對成龍持槍言論展開調查,媒體稱如果警方證實成龍持槍的事情屬實,可能會遭到刑罰甚至終身監禁。但成龍辯稱那是多年前在美國的事。有律師也說難以取證。

中港台三地學運領袖台灣相逢

在香港發起轟轟烈烈反國民教育運動的學生領袖黃之鋒是位中學生,但他的能量,連中國社科院的國情報告都提到,前輩學運領袖王丹更是十分欣賞他,說黃的成熟超過了他當年。十二月中旬,王丹以華人民主書院名義邀請他和反國民教育另外三個成員訪問台灣。王丹帶著黃之鋒一行前往綠島和台東旅遊,參觀台灣戒嚴時期監禁政治犯的監獄。王丹在他的臉書上寫道:看著黃之鋒稚嫩的面龐,他不禁想到,是什麼正義力量,讓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有勇氣有決心,走上街頭去發動一場社會運動?

黃之鋒在台期間還和台灣新近崛起的學運領袖清華大學學生陳為廷聚會相見歡,交流學運經驗。陳為廷組織反中時旺旺集團壟斷媒體巨獸的學生運動,曾在立法院列席作證時,斥責教育部長打壓學運的偽善態度。王丹對陳為廷也讚不絕口,說正因為有陳為廷這樣的年輕人,使他更愛台灣。

中央電視台放映美國反極權電影

一部在中國被禁六年的美國反極權主義的電影《V字別動隊》(港譯《V煞》)十二月十四日深夜在中央電視台的電影頻道完整播出,沒有一字一景被刪掉,使中國觀眾大感意外。片中反極權名言開始在網上流傳。

這部二○○五年上映的影片虛擬在二○三○年代一位叫蘇特勒(Adam Sutler)的納粹份子奪取了英國政權,把英國變成警察國家,一位代號「V」、頭戴面具的自由戰士V煞發動人民起義,把英國從法西斯統治下解救出來。因此V煞面具有顛覆象徵意義,近年西方和香港的示威抗議活動都有人使用。中國六年前已進口此片,但一直未播出。許多中國觀眾觀看這部片子,越看越覺得講的就是中國的現實,感到好像是在號召中國人民奮起抵抗暴政,大呼「不可思議!」「一夜難眠!」各門戶網站的評論如潮水般湧出。片中反暴政和思想控制的警句「思想是不怕子彈的!」「面具下面不但有肉體,還有思想。」「人民不該害怕政府,政府應該害怕人民!」「這個國家不僅需要大樓,更需要希望。」「藝術家用謊言說出真相,政客用謊言掩蓋真相。」在網上流傳,並引發熱烈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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