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分霸權的地方,人權就削弱一分。
香港地產霸權,腐蝕了香港人分寸的生存空間。香港的酒家食肆,只要不是集團經營,桌椅都擠得像一隻籠子,顧客像籠子裏的家禽。
兩人走進食肆,明明角落裏有一張四人的空桌,侍應會把你引導到另一張早有兩人在進食的四人座。這樣就變成了搭枱。那半座桌子,由兩張小桌拼成,除非硬將小桌拉開可憐的一寸,才可以開闢丁點隱私。
你指指角落的那張四人桌問:可不可以要那張呢?侍應面有難色。她也是打工的,可否將就一些。在一個昏暗的城市,人在雞肚小腸地苟活着,像一炷點燃着的幼檀香,一直往下燒,香灰在抵抗着地心吸力,但是很無聊地軟軟挺着、挺着,最終塌下來,然後從頭再幼幼地積上去。
香港人的日子像一寸塌下來之後又從新向上積的灰燼。七一遊行一次,就是那條燼柱塌下來的片刻,據說這叫做宣洩排洪,然後回家,再讓香繼續點下去,香灰從頭再向上增長。
漸漸,此一「理性」定律,有人看穿了,只要讓灰燼自然跌下來,火繼續燒,不會有火災。
眼看小生意的食肆,桌子間那條縫越來越窄,香港人的一生,耗費在這條縫的邊緣:拍拖約會、介紹工作、買保險時解釋條文。有錢人在會所裏的雪茄吧做的事,香港的小巿民,一生都condemned to這條茶餐廳桌子的夾縫。
然後是地鐵車廂自由行的皮箱子,回家面對蝸居壓人的四壁。當你感到呼吸困難,想吶喊的時候,學校的試卷,叫你要保持必要的沉默,因為吶喊而謀突破,據說是很偏激的,而在狹縫裏沉默,方是「理性」。
中國前文化部長王蒙在他的自傳「不革命行嗎?」裏說:「我堅信中國的人民革命是上千萬年的擠壓、冤仇、抑鬱的潛能積蓄的結果。幾千年的為富不仁,幾千年的敲骨吸髓,竇娥的冤案到岳飛的慘劇,暴力反抗的認知與能量,不可避免,決心讓一切阻擋復仇與突圍的勢力化為韲粉。」
日子在夾縫裏,像餘燼一樣,幽狹地長長細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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