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姦鱷魚 - 馮睎乾
（互聯網）
上星期老婆在臉書看到台灣《蘋果日報》一則新聞，標題是：「性侵鱷魚治陽痿 三兄弟聽信民間療法被咬亡」。消息來源是辛巴威《ZW News》，配圖是七、八個土人捕獲一條鱷魚。報導說，南非林波波省有三兄弟性無能，向巫醫求助，巫醫教他們強姦鱷魚，聲稱是陽痿的民間療法，又給他們護身符，確保強姦時不受襲擊。結果三兄弟真的強姦了一條雌鱷，但完事後全被咬死，只找到兩人屍體，一人被吃掉。報導結尾引述南非政府忠告，「希望民眾不要嘗試一些沒有根據的民間療法」。
我讀畢大笑，對老婆說：「這個現代伊索寓言編得很好，最後還用『南非政府』帶出故事教訓，即『切勿相信民間療法』，實在笑死我了！」老婆滿臉疑惑，搜一搜，發現台灣多個新聞媒體也有報導，怎可能是內容農場假新聞呢？看了這麼多年小說，我憑直覺已可判斷那是瞎編的，但為了說服她，我還是花了十分鐘追蹤這則假新聞的前世今生。故事源頭，其實是去年十月African News Updates一則「新聞」，配圖跟「治陽痿」新聞一模一樣：林波波省有四兄弟，為了報復鱷魚殺死他們的家禽，把牠輪姦數日，無人傷亡，他們受訪時更說自己戴了安全套。
比較兩個故事，四兄弟改為三兄弟，安全套變成護身符，「治陽痿」版本顯然是根據「報復」版本改編，兩者最大分別在於：African News Updates那故事標明為「fauxtire」，即「以諷刺為包裝的假新聞」，不妨譯作「偽諷」；但ZW News以及台灣媒體的故事，則被當成真實新聞處理。今天傳統媒體跟內容農場的界線，已越來越模糊了，報導都變成創作，令我想起古人也往往把歷史當小說寫──比如希羅多德《歷史》寫鱷魚在水裏是盲的，上岸時會張開口，讓埃及鴴（Trochilos）進去清理滿嘴的水蛭，簡直是古代內容農場，只是不及今天那麼重口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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