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了紅衣主教吧 - 陶傑
饒宗頤先生身後,有「饒學」之說。饒宗頤先生是一部百科,知識豐博,今人不可能有這樣的聰敏與機緣。與其「饒學」,不如「學饒」。
「學饒」,就是學饒先生尋索的心法。這就簡單了,因為「學饒」只有兩字,就是「比較」。老先生說:「古代和近代,中國和外國,有相同的地方,可以聯想比較,不但求同,而且求異,以聯想打開視野,使之與萬界萬物相連,從簡到繁、從繁到簡。」
全球化之下,中外資訊交融,聯想比較之下,即可以「學饒」的脈絡,分辨正惑各說。
譬如,梵蒂岡紅衣主教蘇龍多(M. Sorondo)對西方傳媒論中國,指中國是「天主教教義最佳的踐道者,中國沒有貧民窟,沒有毒品,中國人擁有正確的國民意識,中國的政治制度不受金錢主宰。」
饒宗頤學佛,覺得只懂中文不夠,還要鑽研梵文,曾旅居印度。這位蘇龍多不懂中文,只官式招待去過中國訪問,回來即認定中國是實質的天主教國家,可謂離奇。
但更滑稽之處,是這位白人主教說:「中國人的中心價值,是工作、工作、工作」(Work, work, work),意即優於今日社會福利縱容下的西方社會之懶惰。
這句話,以饒宗頤的學研風格,要先抓住「工作」(Work)一詞,以中西社會文化比較。
西詞之「工作」,此處指「勞動」(Labour),在工業革命之後,大有社會階級性。「工作」有兩大性質:無產階級列寧主義的「工人階級」性質,認為「工作」是資本主義生產力壓榨勞動人民的手段。
另一性質,見於納粹猶太集中營大門的著名口號:「工作即自由」(Arbeit Macht Frei) 。由左翼這邊,工作即剝削;以極右法西斯這邊,工作即奴役。以「全球化」的經濟中庸之道,Made in China是中國的賤價勞工出口了包括這個主教佩戴的十字架和身穿的教袍。這個主教認為:工作,工作,工作,是中國人的「美德」,他認為中國人這個人種,只配做被剝削的廉價勞工,或者奴隸;以其語意邏輯,剝削與奴役,即天主教的教義,所以中國與中國人,是天主教最佳的實踐者。
中文一個「工」字,並無階級性:工欲善其事、巧奪天工,在中國社會的倫理中,工農本來就與地主相處,天人和諧。以「學饒」定理,即可駁斥此等種族主義的主教。這個梵蒂岡主教不如改姓,勿叫Sorondo ,叫Morondo更佳,取其Moron之義,或更恰如其智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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