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4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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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 Spender:去南極 只為拍一些照片

從香港去南極是個遙遠的距離,這個遙遠首先是地理上的,從香港飛到南美洲阿根廷,三十多個小時的旅程,如果拿一支針穿過地球,差不多等於從一端穿透了地球,從另一端穿出來。但更遙遠的距離則是心理上的,那幾乎是從有知到無知的距離,雖然你聽過很多關於南極的傳說,看過許多南極的探險資料,但真要自己去了,感覺則依然是一片茫然,這才是真正遙遠的地方。
撰文、攝影:李純恩


■企鵝在陸上行走的時候總是顯得呆笨,但一下了水便靈活自如。

雖然現在人們一說南極就會跟全球氣候變化聯在一起評說,說得好像凡是去南極一次必定跟「環保」的大題目拉上關係,但對我而言,去南極的目的單純得多,我只是想去拍一點照片。那畢竟是一片跟我們見慣了的地方不一樣的天地,許多人為了一探它的真面目犯險而至,不少人因此而喪失了性命,那些驚心動魄的探險故事浪漫而悲壯,得以令我們感受那浪漫而悲壯的,除了文字記錄,更重要的是一路流傳下來的照片。每次看見從前探險隊留下來的照片,都會被震撼一次,吸引一次。海上的風浪,陸地的嚴寒,巨大的冰山,探險途中的艱辛與快樂,當這些照片出現在眼前時,種種文字的描述頓時就具體化了,引得遐想無限,恨不得親歷其境。

於是在前往南極途中,縈繞在我腦子裏的,許多都是20世紀初南極探險隊留下來的照片影像,尤其是20世紀初隨英國探險家Captain Robert F. Scott出發的攝影師Herbert Ponting拍下的那一批實錄照片的畫面,時不時就會在腦海中閃一下,如一種啟示,提醒我到了南極,可以用些甚麼樣的視角和形式拍照,在潛意識中,令我覺得要拍點照片向這些先驅者致敬。

因為這個原因,也就令我更用了些工夫去了解南極的生態環境,除了看文字資料外,在坐船遊南極途中,也聽了船上專家做的許多相關講座,這些講座內容豐富,從南極的地質形成到海洋生物鏈乃至企鵝、海豹的種類、鯨魚的糧食、信天翁的習性,真是巨細無遺。聽完這些雖不會變專家,但了解後,按下相機快門時便分外有心得。比如說,拍企鵝的時候,會耐心等待牠們表現親情的一刻。在一片雪白的環境中拍照,盡量將冰和雪表達清楚──我們平時常說「冰雪世界」,到了南極就得分清楚「冰世界」和「雪世界」,看着是雪山,其實是巨大的冰川。海面雕塑品一樣的浮冰,初看白皚皚,但被白雪一襯托,頓時又會放出藍瑩瑩一層光來。這些漂在海上的浮冰也有年紀之分,雪白不透明的最年輕,若是一大塊水晶似的,便是積壓在冰川下層幾千年至上萬年的老冰。除了拍照,還可以在乘坐橡皮衝鋒艇在海上游弋時,順手撈一塊起來,帶上大船,鑿開了來一杯「威士忌加萬年冰」。這種情趣,相信對於到南極的人來說,一百年來未曾變過。


■漂在海上的浮冰也有年紀之分,雪白不透明的最年輕,若是一大塊水晶似的,便是積壓在冰川下層幾千年上萬年的老冰。


■鯨魚一次一次將蝴蝶形的尾部高高豎起、翻轉,拉起一道水簾,完成標準的翻尾動作。


■海豹總是懶懶躺在浮冰上,浮冰有大有小,有時一塊很大的浮冰上只有兩三隻,有時一小塊上擠了一大堆。

企鵝呆呆笨笨
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在南極設了考察站,除了「科學考察」的名義,也是一種顯示實力的國家行為。由此你也可以順便了解南極在一些國家的「主權要求」下被瓜分的歷史,以及那些不被承認也不被否認的有趣事實。由此你知道連聯合國都管不到南極洲,南極的規定,都是一個叫「南極條約協商國會議」的組織定的。這個組織大家都可以入,但並不是人人都有決定權,有實力的國家「會議」,沒實力的國家坐等決定後的消息就是了。說到底,南極不屬於任何國家,所以任何國家又都可以在南極設站,但在南極設站不是簡單的事情,少點人力物力都不行,結果當然就成了國家實力展示。了解了這些情況,你在碰到這些「科考站」的時候,拍起照片來也特別有感覺。

在南極,除了壯美的風景,另外的照片主題就是動物。照衛斯理的說法,本來南極有一隻白熊的,但結果給他殺了,所以南極從此就沒有北極熊。不知是不是這個訊息知道的人不多,竟有好幾個香港人知道我去南極拍照,都來問我有沒有拍到北極熊。

好了,讓我們忘掉北極熊,在南極最容易見到的便只有企鵝、海豹和鯨魚。於是牠們都成了鏡頭下的寵物。

企鵝是隨處可見的,畢竟牠們是南極洲的主人。企鵝棲息在不同的島嶼和陸地,不同的品種住在不同的地方,要想把牠們都看齊了,需要到南極各地,從香港出發,起碼要25天以上的行程才可以走馬觀花,若是行程短一點,就看不齊了。看不齊沒辦法,看不齊也不要緊,去動物園也看得見。所以到南極看企鵝,不是單單看牠們的憨態,還要連牠們的生活環境一起看,才算在南極看企鵝。拍照也作如是觀,在南極拍企鵝,除了牠們的特寫,也更要將牠們與生活環境結合起來,把牠們融在南極的天地中,在那麼一個苦寒之地,陸上的賊鷗,海裏的海豹都是可怕的天敵,生存環境越是惡劣,企鵝表現出來的那種悠然自得的動態便更加引人。企鵝在陸上行走時總是顯得呆笨,但一下了水便靈活自如,游泳的時候躍出水面一剎那,簡直可以跟海豚媲美,所以在南極拍企鵝真是動靜皆宜。


■18世紀南極海豹多得踢都踢不開,人們為了海豹油(做燈油)和海豹皮(貴重皮草)湧到南極,展開血腥殺戮,這就是人類最早登陸南極的緣由。


■企鵝表現出來的那種悠然自得的動態,煞是引人。


■到南極看企鵝,不是單單看牠們的憨態,還要連牠們的生活環境一起看,才算在南極看企鵝。

鯨魚像通人性
海豹總是懶懶躺在浮冰上,浮冰有大有小,有時一塊很大的浮冰上只有兩三隻,那是住豪宅了,有時一小塊上擠了一大堆,比劏房還慘,可惜南極沒有梁振英,或者把梁振英送往南極,海豹的居住困難有望解決。海豹在浮冰上看起來悠然自得,但危機卻在浮冰下,因為浮冰下有鯨魚,鯨魚會躍起沉重的身體把浮冰撞翻,海豹因此落水,就成了鯨口美食。海豹的天敵是鯨魚,但更大的殺手卻是人類。人類最早去南極並不是像今天這樣舉着「環保」的大旗,自從英國的庫克船長(Captain James Cook)在18世紀發現了南極後,「南極海豹多得踢都踢不開」的傳說就在歐美各國流傳起來,人們為了海豹油(做燈油)和海豹皮(貴重皮草)湧到南極,展開血腥殺戮,這就是人類最早登陸南極的緣由。

追鯨也是南極之遊的一個節目,坐着橡皮衝鋒艇在海上巡遊,看浮冰看海豹,突然就收到通知,許多衝鋒艇使往一處海面匯集,因為發現了鯨蹤。然後就見遠處噴起一道白氣,鯨魚巨大的背鰭隨之露了出來,圍繞在旁邊的海鳥一哄而起。

鯨魚一出現就是好幾條──在我們從南極回程阿根廷那天早上,船邊出現了十幾條巨大的座頭鯨,在海面潛入躍出,特別壯觀──而且不怕人,見衝鋒艇圍攏也不遠去,只管在附近游弋,忽上忽下,忽前忽後,艇上的人也不擔心牠們像對付海豹一樣來把衝鋒艇拱翻,手裏長炮短火,都等着拍到鯨魚翻尾的鏡頭。那鯨魚也像通人性一樣,一次一次將蝴蝶形的尾部高高豎起、翻轉,拉起一道水簾,完成標準的翻尾動作,滿足鏡頭需要,皆大歡喜。

後記
我們雖說登陸了南極半島,海上九日的旅程,也不過是在南極的西北邊圍輕輕擦了一下,離開南極點還很遠。坐的船不大,但也近九千噸,在風浪大的時候,拋上拋下竟如一葉扁舟,不由想起一百多年前人們駕着三桅帆船,同樣經過猛烈的西風帶,與之相比,我們不要說「探險」(雖然船公司的名稱裏有「Expedition」這個詞),但實際上,好吃好住的,甚至連「旅行」都稱不上,只是「旅遊」而已。但儘管如此,終歸是到過南極了,也拍到了預期中的照片。回來之後,把有些照片轉成了黑白色,其效果真的跟100年前Herbert Ponting的照片類似,這就很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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