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週刊-周永康落馬前露面內情

 

周永康落馬前露面內情

江迅
2014年3月16日 第28卷 10期

吳儀致電中國石油大學校友周永康：是否參加六十週年校慶？周猶豫再三，乾脆請示習近平，習說：由你自己決定。周永康覺得情況不太糟，於是出席校慶。殊不知這是他最後一次公開露面。

周永康（左）（圖：中國石油大學宣傳部）

中共黨史上的大案「周永康案」撲朔迷離。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兼政法委書記周永康雖已被「雙規」而接受調查，但依然是這次人大和政協會內會外焦點人物。正是：滿城爭說周永康。亞洲週刊獨家獲悉：五個月前，身處風聲鶴唳中的周永康，為什麼還有令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那最後一次公開露臉。

事情還得從二零一三年初夏說起。自薄熙來案之後，中共官場斷斷續續傳出周永康地位不穩的消息。不過，也沒有洩露出太多蛛絲馬跡，此時，圍繞周永康身邊的被視為「黨羽」的人物，一個接一個遭當局剪除。一天，周永康的心腹、國務院國資委主任、黨委副書記蔣潔敏按前幾天那樣，乘車往玉泉山景區特別處，去修改十八屆三中全會的報告文字，但這一天，他進不去了，他被告知有特殊情況而被監察部人員帶走了。此際，周永康嗅到了衝他而來的那股風。退休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元老在北戴河海濱山麓都擁有一套別墅，於夏季避暑，周永康的別墅距離胡錦濤的別墅僅一箭之遙。仲夏，不少老常委陸陸續續去了北戴河，一段日子來心情煩躁的周永康正在北京家整理行囊，準備翌日動身去海濱。他突然接到通知，說今年北戴河避暑都取消了。他立即給已身在北戴河的江澤民打電話，江澤民卻迴避聯絡他。此時，周永康開始亂了陣腳。

九月一日，國家監察部網站發布消息稱，蔣潔敏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蔣潔敏曾任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總經理、黨組書記，以及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二零一三年三月，蔣潔敏辭去公司董事長、董事職務，出任國務院國資委主任、黨組副書記。九月三日，中央宣布免去其領導職務。

九月末的一天，前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吳儀打電話給周永康，問他去不去中國石油大學六十週年校慶活動。周永康與吳儀是前北京石油學院、現中國石油大學校友，吳儀是一九五九至六二年在校讀石油煉製系石油工程專業，周永康則是一九六一至六六年在校讀勘探系地球物理勘探專業。其實，吳儀當然知道周永康已經遇到的麻煩事，不知是出於關心還是試探虛實。他倆通了電話。他含含糊糊透露自己有點麻煩，也未知是否能公開出現校慶活動。電話後，一種念頭越來越強烈：乾脆給習近平打電話，表明自己想去參加石油大學六十週年校慶活動，看看習近平如何表態。

習近平在電話那頭不動聲色，也只是冷冷的一句話：去不去，由你自己決定。周永康一聽，心裏平和許多，似乎情況還不是太糟。中國石油大學的校慶主要活動是十月一日、二日兩天，周永康選擇了活動人流較少的第一天。這就是五個月前的風聲鶴唳中，周永康有了這最後一次公開露面。

兩個月後的十二月一日，由中央辦公廳主任、中央直屬機關工委書記栗戰書將周永康從家中帶走。周永康長期擔任中共領導人，他曾任中國石油天然氣總公司總經理、黨組書記､國土資源部長、四川省委書記、公安部長，圍繞他的關係，樹大根深，盤根錯節，石油幫、秘書幫、四川幫、公安幫，成員不少，關係交錯，被視為「權力與資本灰色結合的頂級版本」。

專職秘書陸續落馬

在公安部副部長傅政華的主持下，周永康這幫心腹、那幫爪牙先後落網。傅政華於二零一三年八月，由北京市公安局局長升任公安部副部長。周永康在擔任中石油領導期間的專職秘書陸續落馬，最後一名是中石油國際事業有限公司（中油國際）黨委書記沈定成，在春節前夕被調查，顯示周永康的石油秘書幫全部落馬。沈定成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中石油領導周永康的專職秘書。之前，已接受審查的中石油前副總經理李華林、四川省文聯前主席郭永祥、海南省前副省長冀文林都曾擔任周永康不同時期的秘書，前三者更是周在石油系統任職時的專職秘書，冀文林則是周永康長達十年的專職秘書。郭永祥二零零零年一月起，以周的秘書身份留在四川，一直升至副省長。

此外，周永康主政四川時的另一秘書李崇禧也已涉貪落馬。二零零零至零二年，李崇禧擔任四川省委秘書長、辦公廳主任。周永康赴京城進入政治局後，李崇禧仍任職四川，歷任省委副書記、政協主席。當然，並非周永康所有秘書都已涉腐落馬，周永康出任政法委書記時的秘書周本順目前仍為河北省委書記。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公安部副部長李東生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而被抓，接受調查，顯示周永康被調查大案進一步獲得證實。多年來，政壇早就傳出李東生是周永康的重要幫兇，李東生不僅在周永康主持政法工作期間，成為馬前卒幹了不少壞事，在中央處置周永康事件前前後後，還扮演了刺探最高機密、向周永康通風報信的角色。幾天後，中央組織部負責人證實，李東生涉嫌嚴重違紀，中央已免去其中央防範和處理邪教問題領導小組副組長、辦公室主任、國務院防範和處理邪教問題辦公室主任、公安部副部長、黨委副書記職務。

中共十八大以來，中南海加大反貪腐的力度，頗獲好評。這一工作由中央政治局常委、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王岐山主導。王岐山的強悍，國人耳聞目睹。一個多月前的春節前夕，在一次與友人的聚會上，朋友們都讚賞王岐山，他卻說﹕反貪腐有這樣的力度，真不是我的功績，再大的案子，都要報給習近平拍板，他從來沒有異議，這顯示他的決心。

不過，周永康案至今沒有公布。據悉，中央曾計劃在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中旬公布周永康一案的消息，孰料，十二月八日，傳出朝鮮勞動黨宣布對國防委員會副委員長、金正恩姑父張成澤拘捕、判處死刑的消息，引發全世界震撼。習近平旋即決定暫緩對周永康一案的通報，避免民眾議論乃至國際輿論將周永康案類比「張成澤事件」，並與之掛鈎，也被視為黨內權力鬥爭。春節後，全國兩會前，習近平再度決定將周永康案的宣布押後至兩會後，以防沖淡全國兩會的改革和民生大主題。

三月二日，全國政協新聞發言人呂新華在政協會議前的新聞發布會上，回應記者有關周永康大案的傳言的提問時表示，不論什麼人，不論職位多高，只要觸犯黨紀國法，嚴肅的追查和嚴厲的懲處，決不是一句空話。呂新華稱「只能回答成這樣了，你懂的」。他以「你懂的」結束答問，留給外界頗多想像空間，以「你懂的」為對周永康這隻「老虎」被打的默認。「你懂的」成了人大和政協為期十一天的兩會期間的第一流行語。

「你懂的」，網路流行語。該詞來源於二零零八年中國大陸天涯、貓撲兩大知名論壇上關於求索某淫穢事件門套圖的專用隱語，零九年閆德利艾滋門、一零年閆鳳嬌廁所門事件後，此詞大規模流行。當下，此詞卻因呂新華答記者問所用而引爆兩會。翌日政協開幕會上，呂新華再度被記者包圍追問：「那『你懂的』是什麼意思，我不懂啊，是不是表示當局正調查周永康？」呂新華對昨天說的「你懂的」不願再作出解讀，他稱，「你不懂，我也沒辦法」。

三月三日，北京的《新京報》頭版標題出現《政協發言人回應周永康傳聞》，《政協發言人「最後一問」答周永康傳聞》。《周濱叔父夫妻被查，周元青曾任無錫惠山區國土局副局長，其妻周玲英與昆侖能源有合作；當地官員稱，周元青夫婦被查與此有關》。

周永康，原名周元根，他弟弟周元青，他的長子周濱。據《新京報》的消息稱，周濱、周元青已被帶走調查。周元青夫婦的生意發達與被調查，與神秘富商周濱有關。周元青曾擔任無錫惠山區國土局副局長，官職不高，其妻周玲英在無錫商界頗有名氣，其控股公司壟斷江陰奧迪車銷售，並與中石油旗下「昆侖能源」合作涉足液化天然氣項目。周玲英在中石油系統中良好的人脈幫其獲得天然氣項目。

車牌號為「蘇B99999」的銀色奧迪Q7已經連續幾月沒在無錫大街上出現了。在無錫民間論壇，汽車發燒友稱它為「九五之尊」。不僅因為其近二百萬的車價，更因為其特殊的車牌號。這輛車登記在無錫駿峰經貿有限公司名下，「無錫駿峰」的法人代表正是周元青。媒體之前曾多次報道的北京商人周濱其父周元根，早年即赴京讀書，之後一直在外工作，舉家定居北京。據無錫當地官員介紹，周元青與周玲英被調查，直接原因與中石油旗下公司合作有關。當下中國，腐敗的大老虎拉幫結派，挖空心思侵吞民眾財富和國有資產，甚至利用手中的權力，與黑惡勢力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置人民於苦難之中。「反腐倡廉」成為公眾關注焦點，與中央高壓反腐態勢密不可分。

反腐延續強勁勢頭

中共十八大以來，已有二十名省部級官員被查處。二零一三年，十八萬二千人因信訪舉報被處分；三十一名中管幹部已結案處理或正立案調查；二萬餘人因違反紀律規定被問責，包括五十四名地廳級幹部；三萬多名黨員幹部因違反「八項規定」被處理。大老虎陸續被打，小蒼蠅接連被拍，持續掀起的反腐治貪風暴廣為民眾讚許，更成了兩會備受關注的焦點議題。有專家指出，接下來的二零一四年，反腐將會延續強勁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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