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8日星期四

壹週Plus|Next Plus|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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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非的馬拉喀什Marrakech的安縵酒店,我們飛去威尼斯的安縵Aman Canal Grande Venice,兩個多小時抵達,反過來也是一樣,怪不得許多歐洲人愛去有異國風情的馬拉喀什度假。

威尼斯已到過多次,之前都是由陸路前往。這回從飛機場到市中心,坐一個多鐘的水上的士,才知辛苦。對面一有船來,即刻掀起巨浪,搖晃得厲害,暈船的人已經臉青,飽受老罪。

從機場到市內距離並不遠,但空中有交通控制,水上也有,船速緩慢,尤其到了遊客區的大運河,更像龜行。

建築在一百一十個島上的威尼斯,以榿木Alder Tree樹幹插入海中,用木無數,才能組織成地基。榿木是防水的,但經過近千年,也已腐爛,整個城市開始下沉,一漲潮就淹水,要去乘早去吧。

最好的酒店是Cipriani,好萊塢明星結婚時選中入住,但他的太太Amal Alamuddin品味更高,和家人選中威尼斯安縵下榻。這座巨宅Palazzo由十六世紀的Gian Giacomo De Grigi設計,氣概萬千,重新裝修後盡量保持原貌,特大的房間牆壁漆白,每一間都有燃木壁爐,簡單中見豪華,舒適到極點。

從碼頭進入高樓頂的遊客層,爬上大理石樓梯,經過無數的壁畫、燈飾、傢俬,一切原封不動,有如一家可以住人的博物館,更像被當年的貴族招待到他們家裡吃飯。

最喜歡蒲安縵的酒吧,各有特色,這家全面巨型的鏡子前面擺着你能想像到的名酒,還有一個巨大的銀製煲茶器,當然是古董。來到威尼斯就得喝杯貝里尼Bellini,由有汽白酒和水蜜桃汁混合而成,當然在發明此飲的Cipriani酒店喝最正宗,當今全世界的酒保都會調這種酒,但是如果不是水蜜桃新鮮的季節,喝用罐頭汁的話,就要被人笑外行了。

安縵的餐廳水準一直被讚,晚上就在這裡吃,真是一流,從餐後大廚所選的芝士,更表現出他的品味,是哪一位名師呢?

走出來打招呼時,很意外看到一個日本年輕人,蓄着小鬍,一表人才,自我介紹時謙虛地說來了意大利才十年,經驗未到。

說笑話吧,意大利人如果不領略到過人之處,才不會讓一個外國小子來當主廚。

這個叫藤田明生Fujita Akio認出我在《料理的鐵人》當過評判,很親切地用日語和我寒暄了兩句,我乘機和他約好,一齊去買菜。

翌日一早,藤田帶我走出後門,原來這不只是後門,而是另一個由陸路來的入口,花園中種滿巨樹,像英國的鄉下屋多過置身水上之都。

已是八點,還有很多店鋪未開,我們在小巷中穿梭,其實真的不遠,就到達菜市場。想起多年前,金庸先生夫婦邀請我遊歷威尼斯,我單獨一人在這菜市場蹓躂,構思了一個叫《黑輕舟》的鬼故事,猶如昨日。

市場中最多的是海鮮檔,各種魷魚墨斗八爪魚,樣子和我們的一樣,但肉味和口感完全不同,他們的,怎煮都軟熟,不像我們的那麼硬,香味更濃,墨汁也不腥。

其他味道最大分別的是蝦,有些剝頭脫尾,香港人一見不碰的,是出奇地香甜和濃味,一碟意大利粉或飯,放幾隻下去,即成天下美味。

小公魚也很新鮮,有的肚中還飽飽地充滿春,怎麼炮製都好吃。剛剛剝開的鮮貝也誘人。大尾的魚很多,金槍太普通,我看到了比目魚,已知道要怎樣做,和藤田商量,他大喜,說自己也好久沒吃過,今晚一定好好地烹調。

蔬菜檔中,香港人會感到好奇的是朝鮮薊Artichoke,是一種在地中海沿岸盛產的菊科菜薊屬植物,音譯其名,甚美,叫雅枝竹,最令人驚奇的是它不只呈綠色,還有紫色的,像一朵朵的花。

西班牙人會整個丟進火爐中,把外層燒焦了,剝開,只吃其心。意大利菜裡多數是水煮,當沙律吃。威尼斯什麼都貴,時令的菜比香港便宜得多,擲下五個歐羅,就可以買兩三公斤,一大堆捧走,讓大家吃一個夠。

番茄是意大利人的命根兒,不可一日無此君,各色各樣的,有的還紅綠條斑相間,神奇得很,當今已幾百畝幾千畝幾萬畝地用溫室種植,從飛機上看下來,改變了大地的景色,以為平原是塑膠構成。

大廚先將一大袋一大袋的食材搬回酒店,我留下,在市場周圍的小商店找到各種海鮮罐頭,還有烏魚子,意大利用來攪碎了撒在意粉上面。希臘人、土耳其人也都愛吃,我買了很多,再下去的旅行,不必只用開心果或花生來送酒,在酒吧中請侍女拿去廚房片開,整齊地排成一碟碟,令周圍的酒客羨慕。

魚市場的牆上,掛着一大幅海報,原來是海明威在五十年代逛市場拍的照片,可以看到他用的徠卡取景。

有什麼比在市場附近吃的早餐更好?一大早,小店的老闆已肯為我做海鮮飯和意粉,另外將一些活魚片片當刺身,可惜他們沒有醬油文化,只用橄欖油和陳醋來蘸。一大早不想喝酒的,看到面前那堆佳餚怎麼忍得了?

來一瓶G. Menabrea E Figli啤酒吧,意大利一向不以啤酒見稱,這家人已開了一百六十年了,味道不錯,值得一喝。(上)

插圖:MEILO 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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