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23日星期二

玩家蔡澜

 

玩家蔡澜

时间:2010-07-20 23:41:35    浏览: 110次     作者:吉颖新

玩家蔡澜

撰文|吉颖新

“人类是惟一会脸红的动物,因为他们需要脸红嘛。”说这话的马克·吐温,是蔡澜最喜爱的美国作家。

在北京世贸天阶时尚廊书吧,记者第一次见到蔡澜。在暖色灯光映射下,他的脸格外发红,酒醉微醺的模样。年轻时的蔡澜就好酒,原本他要到巴黎学绘画,就因其母怕其嗜酒,而转到日本学了电影,“她不知道日本有一种叫sake的清酒。”蔡澜哈哈大乐。

约访蔡澜很不易。一是他人常年在世界各地跑,很少来内地;二是似乎他很赞同马克·吐温 关于“作家反对访问”的观点,因为“做访问最多只多卖几本书,但的确是浪费作家的资源。”

他自嘲很会应付记者,诸多采访都被他如此挡回:这个问题你去看我的书,那个问题你可等看我下一本书……目前蔡澜在内地已出版《蔡澜眼中的八婆与美女》、《抽烟喝酒不运动的蔡澜》、《生活方式》等10多本书,销量平均单本2万册左右。

他今年70岁,新加坡出生,早年因其父在邵氏电影公司工作移居到香港,与金庸、倪匡、黄霑并称香江“四大才子”。

蔡澜潇洒风流,是众人艳羡的生活玩家。他好美食写美食,他见多识广、通达人情,开餐厅、做主持,出书旅游,研究金石书法及热门男女关系,“人生各种玩意都懂其门道”。老友金庸将他比作自己笔下四大哥(郭靖、令狐冲、段誉、乔峰)之令狐冲,说他才是“真潇洒的人”。

其实蔡澜的本业是电影,从18岁到58岁,做了40年。在日本大学艺术部电影科留学时,他被邵逸夫相中,就开始半工半读做邵氏电影公司驻日本助理,负责购买日本电影版权。8年后,他从日本回香港,在邵氏电影公司担任制片经理,后又转到香港嘉禾影业公司,期间监制了很多商业片。

他自言爱香港的同时,又说电影令他很疲倦,“这辈子最错的事就是做了几十年电影。”他认为,电影是那种群体艺术,很难有独立的个体表达。而邵逸夫,则是他眼中最好的老师。“没有比邵先生更热爱电影的人了,他一生至少看了8万部影片。”

你不难想象,以蔡澜个性,并不会太喜欢晦涩的艺术片。他说他最大的梦想,是当一个风雅的青楼老板,每天被一群知性艺妓相伴。而电影给他最多的流连在于,当年因监制成龙片子,得以在西班牙、美国、泰国等地一住就是一年半载,让他这个爱旅行的人如鱼得水。

跟蔡澜聊天很愉悦,他普通话算好,说话声音很低很慢,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说起多年浸淫于娱乐圈,风流的他却有着“常在河边走没有湿了鞋”的良好记录。而之于女性,“尊重是最最基本的,如果连这也做不到,就只是肉欲了。”

他最欣赏有趣、聪明的女子。“漂亮有条件,聪明最重要。反而,面貌姣好,但双眼呆滞,一定蠢得很,能闷出鸟来。”

你还可以说他很是个很有娱乐精神的人。比如,说起当年创下TVB70%收视率的《今夜不设防》节目,他“不说真话不舒服”,那节目其实来自与倪匡、黄霑几个风流才子在香港夜总会说笑、买笑的经历,“去那儿我们还要自己付费,搬到电视上,录一集我们每人就有6万港币进腰包。”

“年轻时被拟古书害惨了,以为金钱不重要,有些赚钱生意给我也不想做。”他有时候会说,自己至今还两袖清风,“我的钱只是够用了。”

当然,他花钱本事肯定是大过赚钱,“买几块玉石钱就没了。”现在,他常年组织发起美食旅行团去到世界各地,口碑不错,每月都固定组团出行,参团费用不低,5天5万元,“不会逼买东西,不会吃回扣。大家都信任我,去的地方都是自己选景点和餐馆。”

他说很喜欢目前这种将玩乐和赚钱相结合的状态,尽管如今金钱在蔡澜眼中地位很重,但你仍看得出,“我不是在做生意,是在玩生意。”

简单开心是他玩家生活法宝。“健康有两种,精神和肉体。许多所谓健康人怕吃甜、怕吃油、怕吃这个怕吃那个,怕到最后心里有病,生理也就有病,所以这些健康人呢都很早死,我们这些该早死的人呢,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吃,而当你吃得很高兴时,身体自然会产生一种激素,这种激素自然会把不好东西都消耗掉了。”

他认为,只要吃得愉快,身体就会健康。就这么简单,不仅是饮食,爱情也罢,生活也好都如此,将复杂思想归纳为最简单一二认知,“生活会比较快乐,容易过吧。”

如此潇洒快活的生活方式,令许多人艳羡不已。“其实不是这样,你们只看到我潇洒,没看到我辛苦工作、努力生活的另一面。”

第二次见到蔡澜,是在北京一家知名酒楼。他穿着一件中式上衣,衣服很有设计感,外用一袭赭石色羊毛披肩包裹住上半身。蔡澜个头很高,以披肩裹身,很风流倜傥,行走之间,一下子就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不知不觉中雅士香气弥漫发散。

在这家雕梁画栋的中餐馆里,蔡澜接受了《财富堂》专访。

没有人能阻挡我对自由的追求

财富堂:你今天着装很有感觉。平时对服装与品牌有讲究吗?

蔡澜:我对穿衣服先要求舒服、干净,我喜欢穿长袍。在香港有一个叫做“源”的服装店,这家店的衣服品位还蛮高的,有很多中式传统服装,我常去那买衣服。

财富堂:在世界各地旅行,给你的生活和生命带来什么影响?

蔡澜:带给我对生老病死的了解。我们中国人很忌讳谈死亡的,但在世界很多地方并不像在中国那样害怕死亡。走走看看,你会发现各地人对死亡态度很不一样。比如在墨西哥,有些地区很贫困,人口寿命很短,所以在那儿人死了大家还要放烟花,分糖来吃,这让你感到死并不可怕,他们将死亡融为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态度,我也可以学习,一来二去,我对死亡的看法也看淡了。

至于老呢?我们在欧洲住,看到那里的老人,都十分干净,即使穷人也好,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保持自己清洁,这样人就是到老了,也很好看。我们这些年纪大了的人,也要学习这样子。其实你的衣服不一定很昂贵,但一定要清洁干净。

还有我在旅行中看到很多不同事物。西班牙有个小岛叫伊比沙,非常美丽,几乎全世界的嬉皮士都选择这个地方来终老。有一天我在岛上散步,看到一个老嬉皮在那里钓鱼,水很浅很清,我看到他前面的鱼只有这么小(一指长),而转过头那边就有好大的鱼在游。我就喊他,“喂,老头,这边大呀。”他抬头看看我笑着说,先生,我钓得可是早餐呵。

在旅行中,这样的事情很多,看得多了之后,就让我感觉不能自满,不能随便去批评别人。

财富堂:我在南非旅行时,发现酒店干净,风格、设计也很特别,比如有那种尖尖草房顶的黑人房屋,也有很伊斯兰风情的白色建筑……你走过这么多地方,有让你印象深的酒店吗?

蔡澜:对,我们在沙漠也住沙漠酒店,都是沙土打出来的。我们也喜欢住那种很特别、有不一样感觉的酒店。很多人喜欢住新派的、美国连锁式的标准化酒店,快捷、现代、漂亮,我们则喜欢那种楼顶很高的、设计很优雅的、有自己风格的酒店。比如,巴黎的乔治五世酒店、新加坡的莱福士、曼谷的文化东方……都是古建筑改造的,很有风格,里面又干干净净,它的洗手间甚至还要比房间大。你知道以前的酒店很会浪费空间,这样气派就出来了,现代人就是要很节省空间,就永远有那种局促感。

财富堂:这种生活方式要个人完全达到财务自由状态才可行吧?

蔡澜:恩,我的钱倒没断过。我认为,金钱是要“一面用、一面赚”才算是比较合理。比如,我组织旅行团,是做别人做不来的生意,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香港有一小撮人是像我这样(同好)的,他们也信任我。我每次都是一个人先去探路,找哪家餐厅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一般要去3、4家才选一家。这个事我已做了15年,很多餐馆、旅馆老板也都认识我,跟我去的人都能得到很好的招待。虽然每一个团我赚得不多,但至少自己的费用是赚回来了。还有那种感觉特别好,就是带着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同去。

财富堂:怎么看待财富?

蔡澜:金钱不是我们的主人,它是我们的奴隶,这样想,你就能跟金钱好好打交道。金钱的累积倒不是那么重要,主要是用来提升我们的生活指数。每天都要有新的提高,明天要活得比今天好。

财富堂:现在中国经济发展了,内地有钱人越来越多,你对他们有什么建议?

蔡澜:我建议他们尽快越过暴发户的心态,回归自然,回归到欣赏基本东西的心态。

财富堂:你的生活很潇洒,这种生活态度是怎么形成的?

蔡澜:潇洒是别人看出来的,自己不能装潇洒。父亲对我影响最大,他在世时,无论我在哪儿,我们每周要通两次信。我总是想,人活在世上,经常有很多不愉快发生,所以要尽量活得自由,才会快乐一点,我就一直往自由的方向走。人生短短几十年,虽然很短暂,可也非过不可,那既然要过,我一定要生活得有质量,每样东西都要很舒服,很自由才好。自由自在地过(生活),是我从小到大的追求。

财富堂:这很难呀,这也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

蔡澜:这是很难,可是你要努力,人都是活在一个团体和社会里,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人可以尽量不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那就比较简单一点。比如今天有人请客,我会问有什么人,如果有一个人我不愿见,我就不去了。当然你说得对,在工作中不能这样随意。这就像有时候我也很不愿和一大堆人吃饭应酬,可因某种关系我就要跟他一起吃饭。我这餐饭吃得非常之辛苦,可是我还得吃,因为我要给朋友面子,一些关系要维护,所以也要忍受。但当我不必做这些事情时,我就不要伸出头去忍受。总之你有一个自由的方向很重要,你去朝着它走,总有一天你能走到,如果你努力过,还是不到,也就算了,你也努力过了。

财富堂:你总是这样快乐潇洒吗?

蔡澜:生活中很多烦恼,都是贪念造成的。将一些想法简单化,就没那么难,其实真的不难,只看你去不去做,千万不要把简单事情搞复杂了。

比如说,我不要受外界影响是一种选择,但又很怕外人来评论我,这就有了两种(对抗)选择,你的烦恼就来了。现在很多人都说我潇洒,但你们没看到我付出很多努力。我周一到周五都在勤奋工作,写书、查资料、做旅行团生意等等,直到周末我才能潇洒。而如果没有工作时那种勤奋的累积,即使潇洒了也不会感觉到特别珍贵。所以还是要在年轻时多努力,将经济基础打好,下一番工夫。

财富堂:我知道倪匡是你的好友。你比较欣赏的人还有谁?

蔡澜:(听到好朋友的名字,蔡先生眼睛亮了一下)对的,年轻时我们就是了。他很聪明、很幽默,我还有一本书专门写过他的。丰子恺先生和弘一法师是我最欣赏的人。我欣赏他们对生活的看法,以及他们和谐平静的生活境界,接触后可以分享他们内在的精神世界。

财富堂:从各方面讲你都可算是跨界人物,那么中西方文化哪一方面对你影响更大?

蔡澜:还是中国传统文化对我影响更深,西方的观念我也接受,所以不会被框在一个格子里,加上我又全世界旅行,所以看东西比较立体,有很多不同角度。

财富堂:在你看来,阅读和旅行哪一个更重要?最近在读什么书?

蔡澜:很可笑的,最近我在读亦舒的一些小说。我也看很多外国作品,英文书多一些。我喜欢充满幻想的书,从《天方夜谭》到《哈利·波特》,从希腊神话到聊斋,这些天马行空很有想象力的故事,我都很喜欢。以前我的书很多,现在每搬一次家就送掉三箱、四箱的……我自己有个原则,能在书店买到的书,就绝对不留家里,留下来的都是工具书和参考书,要是上网可以查到的话,我又会把它们都丢掉了。

我觉得阅读的重要性,胜过走路。给你举个例子,在日本有一本很畅销的旅行著作,很多人羡慕作者去过那么多地方,后来很多媒体去采访他,才发现他只是一个乡下土佬,从来不出门的,他那些知识都是从书本得来的。

财富堂:你到过那么多国家,觉得哪里的女人最漂亮?(蔡先生的眼睛又亮了一下)

蔡澜:我很喜欢韩国女人,漂亮。大家会抗议说他们是整容的,你相信我,40年前去韩国时,他们吃饭都成问题,哪里会……所以基本上韩国女人很漂亮,我喜欢。

财富堂:很多职业女性30多岁了还没结婚,你曾说过又漂亮又好的女人大多都没嫁,而有点英俊有点好的男人却都结婚了……

蔡澜:只要经济独立了,有什么关系?男男女女对爱情都要主动。如果怕孤独,那就嫁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好了;怕婚姻变成监狱,那不是自寻烦恼吗?能够忍受,就在一起。不能忍受,就分开呀。怎么会把问题弄得这么复杂?归根结底是因为贪心,贪念太多,又要这个又要那个,结果什么都没有。

财富堂:日本作家村上隆说得比较直接——体制不过是幻想。因为人的本质还是动物性的。你对婚姻这种制度化的关系很反感吗?

蔡澜: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我相信)那种发明婚姻制度的人就连一个女人都会应付不了。你让他去花心都不行,怎么去花心?所以他们才会建立这种不人性的、野蛮的制度。发明这个的大概是那些神职人员,反正他们自己已属于禁欲范围了,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些遗传基因很坏的人想出来的,如果基因好的话,就会让他去播种、去传宗接代了,人要是聪明有能力,当然喜欢多一点伴侣。有些人就是不行了,他们的基因本来该淘汰掉,而这些人又当权了,就要保护自己,才创造了婚姻制度,这很违反自然。

财富堂:你自己的婚姻是白头到老。

蔡澜:大多数人还是相当愚蠢的。所以就有婚姻制度。没有才华、比较平庸,这种人是大多数。我结婚了。法律上的。并且我不赞成离婚。因为这是一种承诺。

玩家蔡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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