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遺民心聲:「想忘記我呢條命」
【天橋遺民系列2】 愛穿黑背心、黑皮樓的Jacky,在通州街天橋底露宿已經數個年頭。平日他總是坐在單薄的「私家床」上,笑面迎人 ,跟路過的越南兄弟們熱情打招呼;雖然肝硬化早教他痛得掩著肚皮,甚至捶打胸口也難以舒緩。
越南排華 為自由逃亡
Jacky本名韋成奇,原為越南華僑,家族三代都在當地做船務生意。因為越南政府實施排華政策,其時十三四歲的他於1979年隨家人乘船來港;那時候他對香港毫無印象,只知道家人說香港很自由。據他講,當年甫到港便被安置到酒店,由「啹喀兵」 看守,後來才搬到啟德難民營。「很亂的,不過我們都不是經常『搞搞震』。」
Jacky畫的全家福,只有「我」愁眉不展。
英雄救美 難民營結婚生子
難民營日子雖苦,Jacky倒有空閒談情說愛,其浪漫史更是驚險刺激:「那時她在難民營被非禮,那些衰男人,我便去打他,打得很厲害,傷了好幾個,我抱著她走,她摟著我。」。憶起當時的情景,Jacky難掩笑容:「她性格很溫柔,我小時候都好靚仔。」後來,他和這位被救起的女生結婚,1987年還生了一個兒子,一家三口一心以越南難民身份移民到瑞典。
雖然患上肝硬化,Jacky總是笑面迎人:「因為笑無咁痛丫嘛。」
一子錯 長困香港
住難民營期間,Jacky因為嗜賭,把錢都輸光了,挺而走險去劫,落得坐牢收場。留下案底令他失去移民資格,結果家人在88年成功移民瑞典,只剩下弟弟和他留在香港。說到傷心處,Jacky一度哽咽:「(兒子)只有幾個月而已,我對不起她,我真的對不起她。」得知太太在外國再婚,Jacky無可奈何:「還可以怎樣?做人要大方點,根本她跟我已經天各一方,自己根本都沒有希望了。」
後來離開難民營,他十多年間做過許多工作,包括保安、紮鐵、燒焊。「 中國銀行、天馬大橋、機場,我都有份建的。」他說來不無自豪。那個年代,Jacky在同鄉之間他算是掙到錢,可惜嗜酒患上肝病,逐漸喪失工作能力。Jacky一向不願求醫,只是一年前一個晚上,肝硬化實在痛得厲害,他唯有硬著頭皮,深夜四時致電予友人將他送院。
Jacky曾租住板間房,不過地方骯髒,加上床板木蝨教人安睡不得,最後他還是選擇跟好些同鄉一樣,當街露宿。「 我當天橋是我家,自由自在 ,沒人煩我。」他直言,睡天橋底,是想「忘記我呢條命」。
旁人也許感到好奇,為什麼通洲街這些越南人寧願露宿,也不回去老家越南。Jacky的答案一矢中的,想港人定必明白:「我好憎共產黨,我那個年紀,剛懂事,青春的年代就把我趕走。」 他表示香港醫療至少較穩妥,而且他已申請公屋,只是不知何時才能上樓;說時斜陽剛好映照天橋底,Jacky的剪影掩著肚子,緩緩搖搖頭。
記者:蘇汝卿
攝影:馮就康
橋底彷彿一只陷阱,人留得愈久,愈難抽身;Jacky的個案也是通州街天橋底不少越南露宿者的寫照。到底有什麼因素令露宿者難以脫困? 請留意明天[天橋遺民系列]報導。
【天橋遺民系列1】香港永久遺民 天橋底越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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