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21日星期二

蘋果日報- 登高見博：如果你多出了15分鐘

登高見博：如果你多出了15分鐘

都市人，每天都在趕忙。
一起床，趕梳洗，趕出門，趕上車，趕買早餐，趕返公司，趕開會。吃飯，趕霸位，趕果腹，趕埋單；飯後回工作崗位，趕覆電郵，趕交功課。
放工趕着走，放假趕着玩；全日之中，任何時刻，在百忙之中「攝」到少許時間，趕忙覆短訊、約朋友、向男女朋友報到。

社會上、友儕間，有甚麼最新鮮的話題，趕忙加入意見；有Ａ餐和Ｂ餐揀，也趕忙去揀一份，懶得管那是人家的身家和人家的老婆，根本不由你揀。

講人閒話滋潤生活，嬉笑怒罵生津解喝。我也諸事八卦，我也好管閒事，我也愛趁熱鬧，誰不？如果有無限時間的話。

我是對時間很吝嗇的人，害怕浪費時間，因為我相信，一個人花時間在甚麼地方灌溉，便會在那個範圍裏種出果實。看見別人捧着瓜，而自己捧着豆，也不需要再問為甚麼，回去重新整理自己的一片土地，繼續耕耘好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是還需要解釋吧！

耕耘，最好是「默默」那一種，說話太多，實事太少，也會令瓜變成豆。

我的日程編排得密密麻麻，每天，要不就在公司馬拉松式對着文件苦幹，要不就在外面馬拉松式開會。我會把極「靜」和極「動」的活動分開編排，這樣，腦筋和情緒才會運作暢順，效率更高。

有一天，原本安排全日在外面開會，最後一站才返公司。由於最後一個會議提早完成，我忽然多出了寶貴的15分鐘。我走進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要了兩杯熱skim milk mocha, decaffeinated。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丈夫。

在寒冷天氣和灰暗天色之下，任誰跟工作搏鬥了大半天，都會想啖一口甜味。

我對於自己想要甚麼，是很清晰的：要skim milk是因為怕肥，要mocha是因為不用落糖，要低咖啡因是因為不宜過度提神。很多時候，當有多出來的15分鐘，我都會去買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另一杯送人。熱咖啡給誰都好，大家都開心，我最少能換來一個微笑，回到枱頭繼續工作，這是「無得輸」的。

我不經常買咖啡給丈夫的，只是偶然為之。任何好東西，總是少吃多滋味，這個道理，女人一定要學懂。

那個黃昏，當我送上熱咖啡時，他疲憊的臉容上，展現了一個笑容。

天天推腳皮，那份心意還會珍惜嗎？
另一天，我又多出了15分鐘。走過公司樓下的美甲店，我想起丈夫超級乾燥的雙腳。男人，回到家裏就坐在梳化上，蹺起二郎腿，一坐就是一個晚上。我看到他雙腳的皮膚很乾，而且腳甲邊有厚皮。

腳皮，是男人不會理會的身外物，只有女人看不過眼，除之而後快。這一回，我用了15分鐘，買了一些修護手腳和推手皮腳皮的產品回家。

晚上，他如舊攤在沙發上對着電視睡覺，我就拿出推腳皮「架生」開工。當晚，他臨睡前對我說：「很舒服，我今晚一定睡得好。其實你，得閒就買杯mocha，得閒就推腳皮，不是很好嗎？幹嗎把自己弄得那麼忙？」幫人推完腳皮才開工寫稿的我，聽到他這樣說，不知道應該感到幸福，還是生氣。

人總是覺得，可以把別人最好的部份揀出來，據為己有。

對男人而言，老婆，當然要揀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最好還在自己腳皮長厚了的時候，自動波，摺起衫袖，便來推腳皮的吧！但我很清楚，如果我真是一個聽了這番說話，便喜孜孜地放全副心機，天天給丈夫買咖啡、推腳皮的女人，他就不會再記得寒天下午mocha的甜味，也不會珍惜推腳皮的心意。

有一個我很喜歡的柴門文漫畫故事，當中有個情節，大概是這樣的：

女孩發覺男朋友表現異常，經常找不到人，放工又很晚才回家，知道有第三者出現了。

女孩佯裝沒事，她只要求他，每天放工時，在火車站月台給她買不同味道的口香糖。男孩每天與第三者鬼混後，在回家途中，都走到月台的小賣店給女孩買一盒口香糖——這麼容易做的掩飾，就能留住一個無知正印的心，對一個出軌男而言，何樂而不為？女孩就每天等待男友帶着她的口香糖回家，還表現得很開心。

她啞忍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直至男孩和第三者分手，一切終回復正常。男孩回到她的身邊，而她已儲了很多很多口香糖。男孩問她：「其實，你一直都知道的，對嗎？為甚麼不拆穿我，只要求我買口香糖？」「當你的心飛走了，我只希望，你每天有15分鐘時間，是想着我的，那麼我們這段關係的希望，還沒有完全熄滅。我默默地等候，希望你和她的感情，沒有我和你之間的那麼細水長流，然後，你會記起心裏還有我，或會回到我這裏。」

讀過這個故事後，我對自己說，以後，每當有多出來的15分鐘，就要想起自己疼愛的人，為對方做一件事。即使是小得不可再小的事，一盒口香糖，或一杯mocha，那最少讓自己謹記無論世界有多光怪陸離，四圍有多五光十色，仍不可輕易轉移視線，忘記心中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