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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入的藝術 - 陶傑

荷李活大片「變形金剛」第四集，因有中方投資，植入大量中資企業「品牌」廣告，並附加露骨親中政治宣傳，美國製片人漏口風踢爆，觀眾都知道了。


「植入」（Inception）的意思，並不是「做廣告」（Advertising）。讓觀眾在發現了是宣傳，「植入」就失敗了。


西方電影的「植入」宣傳學，一向成功。植入的商品，必須「隱裏帶顯」、「藏中偶露」，讓觀眾在不知覺間培養對商品的好感。英國電視片集「福爾摩斯」，明眼人仔細看，都看出有許多英國產品隱佈在其中，但片集裏的最大「植入」，由倫敦的街景、紅巴士，到郊野的風景城鎮，「植入」的是英國文化的魅力。難怪中國大陸的網絡觀眾，看得如醉如痴，跟着成立「福爾摩斯影迷會」，仿效片集裏的英式對白寫網絡小說，甚或發表感人留言，說看了此片，已經將倫敦當做了故鄉。


華語影視商品，近年也模仿英美的「植入」，但商品喧賓奪主，遭中國觀眾唾罵。「中西文化」不同。付了錢，要獲配最大的收益。何謂最大收益？中國人只懂得由一個「量」字來決定，只在戲裏瘋狂佈灑，付了錢的商品企業，都是大爺，中國人服膺「誰有錢，誰話事」。


加上中國影視裏的植入商品，將觀眾當做三歲小兒或白痴，他們相信要「畫公仔」通通畫出腸來，方是最好的宣傳。


雖然中國文學傳統，有賦、比、興的表達，「賦」是直言，最低級的，「比」高一些，「興」最高級。意在言外，是最高的境界，但中國人已經摧毀了精緻文化，香港下一代，不讀紅樓夢，今日的觀眾，含蓄婉約一點，他們覺得太高深，廣告宣傳，像「白皮書」一樣，也真要將他們當小孩或弱智。


因此，中國式的植入，變成一場喧哄，像土豪去紐約巴黎，要將珠寶和名牌穿滿一身，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