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中國的核心課 - 陶傑
香港人想了解中國,必須讀好中國現代史。熟知中國現代史則不能不了解中共史。學習中共史,則必須了解一個中心人物,就是毛澤東。
毛澤東是中共的靈魂人物,也是中共黨史的核心人物,更是中國現代史的頭號風雲人物。了解今日的中國,千頭萬緒,必先由了解毛澤東這個人開始。讀毛澤東的一生,所作所為,又必須先了解這個人的心理性格。
但偏偏毛澤東是一個複雜無比的人物,性格層次豐富,其青少年、中年、老年,性格、信仰、情緒,變化多端,浪漫激情、仇恨冷酷,交織糾纏,其喜怒憎愛,如深山之神秘,如大洋之洶湧,這個超級人魔的內心世界,絕對不是普通凡人所能解釋和想像。
譬如,發動文化大革命,明明是極權肆虐的胡作非為,但為何明明是「劉鄧陶」反黨集團,將一號劉少奇、三號陶鑄,百般摧殘,分別非要取其性命不可,但對於鄧小平一人,明知道其最詭計多端,最不可靠,而且身後最會翻案,卻一再饒恕,放過一條生路?毛澤東的性格冷血,絕不是愛才感恩之人,學劉邦和朱元璋,毛澤東學得火候更高,卻偏偏斬草不除根,其原因至今仍然是一個謎。單研究這個謎團,已經可以開三五場史學和人格心理學國際學術會議。
研究毛澤東,要將情緒放在一旁,純以科學理性的精神,像實驗室裏一個醫生,在顯微鏡裏冷靜地洞窺一團伊波拉病毒。醫生不會仇恨病毒,戴上防護口罩,他只想知道,這團殘忍的微生物,到底從何環境以來,為什麼殺傷力如此自大,以數據和事實,推理論證,從而在醫學史上留下真實的文獻,為後世的生命健康而有所貢獻。
中國人治理歷史,卻往往帶有強烈的個人情緒。譬如清代的文字獄,殺害許多江浙文人,民國的歷史學家,就對這三朝鞭撻有加。但到了另一種時勢,因為政治需要,又將康雍乾三帝吹捧成神明,文字獄的罪行又一字不提。
後世若要了解中國近七十年這段歷史,必須興辦「毛學」,將毛澤東其人、其事、其心理行為,以對待紅樓夢的耐性和心思深入剖析。但今日的中國人再也沒有此等耐性,加上慣常的失憶和懶惰,外國人對毛澤東更看不通,因此今後三百年,毛澤東陰魂不散,繼續統治着中國人的心靈,而中國人的精神世界,也將繼續在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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