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4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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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 情尋色香味:還有七打牛柳的美好年代
情尋色香味:還有七打牛柳的美好年代

Karen成為亞太區的Director of Strategy。星期六下午,這位準上司WhatsApp約我當晚7時於跑馬地Amigo晚膳,看一看手錶已經是5點了,再望望自己腳上的平底涼鞋,雖然它好歹是對Jimmy Choo,但Amigo是少數仍然有dress code、要求男士要穿西裝外套才可進內的餐廳,即使我幾次碰到謝霆鋒戴cap帽穿牛仔褲波鞋去光顧……

從小看着霆鋒長大的經理Peter早知這孩子沒一次守規矩,每次都會拿來一件早為這些不聽話顧客準備好的西裝外套披到他身上,好讓他於一眾整裝顧客當中不至太礙眼,總算關顧老主顧之餘也守住了餐廳的原則。


看到這樣的場景,我每次都想,既不認同人家的規矩,不光顧就罷了,何必擺個踩鋼線的姿態,自得其樂?


我匆匆回家換條簡單的裙子與高跟鞋,準時抵達餐廳,一貫紅唇烈艷的Karen比我更早,這頓飯美其名是「當了三年同事,未曾單獨傾過偈的互相了解機會」,實情是一場摸底飯局,Karen要知道我會否因不服她而離開,尤其會加入死對頭公司嗎?可是一整夜我被一種熟悉的味道弄得心不在焉,那股香氣是從一位老太太的桌上傳來;我認得,那就是老父與一眾uncle最愛的芝士焗雞麵。


上海聖約翰大學一年一度的同學聚會,幾十年來風雨不改地於Amigo舉行,我陪父親出席過幾次,他說60年代香港沒幾家西餐廳,半島酒店內的Gaddi's經理是外國人,他和一眾上海移民反而愛光顧67年於銅鑼灣波斯富街開設的Cafe de Amigo,因為老闆是人稱五叔的玩具大王楊永忠,他銳意要辦一家全由中國人營運的高級法國菜,還用上一個上海籍廚子。上一代的民族意識就是長到骨子裏,只一個理由:「中國人要支持中國人」。


餐廳76年遷到跑馬地改名Amigo,他們都一直光顧。芝士焗雞麵是餐廳初開業時的招牌菜。但製作此菜甚費時,要將春雞起骨,將松露鵝肝醬再混合新鮮製的雞肝醬塗滿雞身,淋白汁芝士,連闊條麵放入焗爐焗。厚厚的鵝肝醬自然滲入雞的每個毛孔,溢出的雞油連同鵝肝醬流落於麵上,全部被闊條麵吸收。即使侍應用Christofle銀盤牢牢蓋着剛焗好還熱騰騰的焗雞麵,松露香還是恣意的四處流竄。


還記得這道菜一上桌,uncle們人人拿着叉先吃那些麵條,雞肉就留給後輩,好滋味地說:「吃麵的是精人,吃肉的是笨蛋。」


但這道菜於80年代就消失於餐牌上,老主顧們都捨不得,每次訂座時會順道要求預訂此菜,餐廳當然從善如流,芝士焗雞麵就成了一個暗號,一說就知是40年以上的老主顧了。


我和Karen點了Chateaubriand也會勾起這群老上海的記憶,Francois Ren Chateaubriand本是法國一位作家兼政治家的名字,他平時太忙,常要求廚子為他製造足有二人份量的大牛扒,讓他可一餐當兩餐吃,後來這種二人份量配以蛋黃、芥辣等十多種材料製成的賓尼士汁同吃的燒牛柳就用他的名字命名。但老一輩會取其音譯,叫它做「七打牛柳」。


Amigo 我只喜歡與家人去,尤其老父,因為這裏的一枱一椅都會喚起他許多回憶,聽眼前的Karen說行內腥風血雨,是是非非,我寧願聽一個個有情故事;當年一班風華正茂的精英,如何在地下酒吧輕談淺酌,聽到晚飯時間到的鐘聲一敲,就風度翩翩的走上二樓餐廳,幾十年過去,許多人連那條木樓梯都走不上去了,還是忘不了這裏的焗雞麵味道。這裏的經理、領班,一份工一打就三、四十年,uncle們常戲謔:「這裏的試用期是20年,經理級是30年?」他們一知道這群上海老同學又要來,又走不上那道樓梯就會特別安排他們於酒吧區用餐。就算外面紛紛擾擾,只有熟悉的人、老的味道,讓人以為世界不轉動、時光沒流逝,香港仍然是那個有七打牛柳與焗雞麵的最好時光,一條樓梯阻不了他們去回味昔日的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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