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4日星期日

什麼都值了 - 蔣芸

我那位一向服務在銀行界的么弟蔣幅，今年頭退休，比預定的時間提早了半年，一直不以為意，直到此次，他不用返工了，能長時間陪伴着我，是司機又是保鑣的照顧着，一向聚少離多的姐弟總算有了多一重認識，成年後比朋友還親，姐要托賴着弟。

我離家時他只是初中生，在那個競爭劇烈填鴨式的教育制度之下，無日無夜的埋頭苦讀，只為了擠進這一道窄門，離開校門後，只打過一份工，接着便是姐弟各自成長老去。

某次來港探訪我時，只見他喃喃自語：以前聽人家說姐姐是寫文章的，怎麼我現在見到的是一個賣油的……惹得辦公室中前來幫襯的客人哄堂大笑……。

我家八個兄弟姐妹，分隔兩地的歲月裏雖彼此牽掛卻聯繫很少，一向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么弟結婚生兒育女，三十五年的銀行工作到退休時已是一行之長了，後來才知道最近因意見不同得罪頂頭上司而被迫提早……。

那天，他為了替我換台幣，首次跨進了離開數月的銀行，當他一踏進銀行大門，轟然四起，一個個職員都站了起來主動的鼓掌，樓上也跑下來不少舊同事，對他笑嘻嘻的打招呼，掌聲持續着……那場面惹得我熱淚盈眶，忍不住對他說：這三十五年銀行生涯，什麼都值了。

小小的開估一下，那一直和他過不去的傢伙，此次為了新鮮出爐的兆豐巴拿馬事件踢到了大鐵板，很可能犯官非降級或有其他後果不能全身而退……，一貫欺下瞞上的官僚作風和吾弟的苦幹實幹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很快的現眼報一來，今天……掌聲響起，一切盡在不言中了。